某个私人住所,夜色沉沉。
“老师,苏市那边有消息传来。”门外人低声道。
坐在窗前的老人没有立刻回话,只将棋盘上的一枚黑子缓缓落下,声音不急不缓:“什么情况?”
“冷老爷子,被国安局带走了。凌晨两点,行动小组没惊动任何人,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
那一瞬,棋盘仿佛被落子震了下。
坐在棋盘前的老人缓缓抬起眼,眼神幽深如井水。
他,正是姜蕴宁调查名单上的目标——高文深。
“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像旧钟敲响。
“据说是配合调查。”来人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谨慎,“冷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参与任何行动,按理说……不应该现在才暴露。”
高文深没有说话,指腹在棋盘边沿轻轻摩挲,像是在理顺某个早已尘封的时间节点。
片刻,他缓缓开口:“去查清楚,是人出了问题,还是旧东西泄了底。”
“是。”来人点头。
高文深慢慢将棋子一颗颗推入棋盒,动作故意放缓,像在拖延时间,“从现在起,所有线索、所有人,全线潜伏。等风头过了,再行动。”
门外人犹豫了一下,“那冷老爷子那边呢?”
“他是死棋。”高文深神色平静,“留不住了。”
门外人点头,又顿了顿,“另外,苏市最近有几个重点科研项目都有了突破。”
棋盘边落下一枚白子,发出一声轻响。
“说。”
“温控模型、反馈结构优化,还有……高温超导的试验参数,似乎也稳定下来了。辰光机电那边本来进展缓慢,但近几个月突然提速,有内部消息说,是个年轻人牵头的。”
“名字。”
“姜蕴宁。”
棋盘忽然安静,高文深眼中那层雾一样的沉思,悄然收束。
他靠回椅背,低声道:“温控模型……前段时间,军工那里不是也从青年智库调了人处理温控模型。”
“是的。我查过了,就是这个姜蕴宁。”
门外人简要介绍了姜蕴宁的情况,特别强调了德国团队挖人的动向。
高文深没有立刻回应。
半晌,他轻声笑了一下,听不出是感慨还是警觉:“安排老三去试着接触。能策反就策反,策反不了。你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于他们这些特务来说,可以发展的人才才叫人才,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毁了。
来人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只是……以什么理由?”
“匿名举报泄露军工机密。”
高文深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手背负在身后。他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看不清喜怒。
“既然都是温控方面的研究,边界没有那么好划清。对于这种有能力的天才,来自守护对象的质疑才最为致命。不一定需要定罪,只要泼了脏水,即使证明清白,也需要时间,后面想东山再起,都有心无力了。”
***
作为第一个从考场走出来的考生,姜蕴宁在校门口接受采访的片段一经播出,立刻在网上引发热议。
但热度尚未变成掌声,迎接她的却是一片质疑与骂声。
不少网友指责她狂妄自大,说她“年纪轻轻却口气不小”,评论区里一条条留言写得火药味十足:
“考得再好也别太嚣张。”
“一点中华民族的谦逊都没有。”
“就算你是中考状元又怎么样?你以为高考像中考一样简单啊?”
“这话说得太满了,小心高考成绩打脸。”
他们等着看她跌下神坛,等着成绩公布时能狠狠“打她的脸”,好借此宣泄那种对她“满分多少,我就考多少”的出格言论的厌恶。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嘴上功夫这么强,成绩能有多强?”
“太飘了,早晚要栽跟头。”
而就在这股舆论逐渐发酵,节奏似乎朝着不可控方向滚动时——
高考成绩公布了。
一纸分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碎了所有质疑。
也让那些喊着“打脸”的人,猝不及防地,被她反手打了回去。
评论区忽然安静了几秒,然后,悄悄开始删评论的人,多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苏市轰动了。
姜蕴宁,不愧是姜蕴宁。
原来她说的简单是真的简单。
当全校考生的成绩统计汇总完成后,老师们也彻底沸腾了。
顾远舟打电话给程国强时,声音里藏不住低沉与哀伤。
“师哥……虽然我和她有缘无分,但我还是想知道,她以后会去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程国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师弟,我原本以为,三年后,我手下能出一个苏省状元。”
他顿了顿,轻轻叹息,带着深埋的痛意,“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不敢去了解她太多的消息——只是听到名字,都疼得像喘不过气来。”
“师哥!”
“师弟!”
“师哥啊,你戏这么多,教什么书,改行去演戏得了!”
“师弟啊,这不是配合你的演出,我哪里敢视而不见。”
“行了,说正经的,她到底打算报考哪所学校?”
如果顾远舟没估计错的话,现在京大的招生办老师应该到了姜蕴宁学校了,更疯狂一些的,应该到了她家里了。
“不知道啊,那小妮子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这点情报能力也太差了吧,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师弟,这话你就不讲理了。就算真让我捞着了——你还能怎么样?”
此时的姜蕴宁,看到坐在一楼沙发上的京大招生办老师时,不由微微一怔。
尤其是对方笑得那副模样,眼神发亮,神情殷切,让她莫名有种被盯上的不适感——
就像一块还没入口的肉骨头,正被一只狼耐心打量着。
“姜同学,你好,我是京大招生办的朱老师。”
“朱老师,您好。”
姜蕴宁压下惊讶,对着朱老师点了点头,转身在父母旁边坐下。
她姿态从容,眼神清亮,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热情。
朱老师微笑着打量她,手里的资料夹被他不经意地捏得略显变形。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聊聊你的志愿填报问题。”
姜蕴宁抬起眼,看了朱老师一眼,语气平静,“朱老师,谢谢您专程前来,但我并不打算报考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