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将程霜失魂落魄的脸照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嘴里那句“她必须静止……动起来就不美了”的呓语,像一道魔咒,盘旋在冰冷的空气中。
门外,陈警官将一份档案递给苏晚星,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同情:“我们查了她的背景。程霜患有严重的解离性障碍。她童年……很不幸,被她那个偏执的父亲长期关在地下室里。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一遍遍地看你的演出录像带。”
苏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一滞。
地下室,录像带,一个被囚禁的女孩……那些破碎的词语拼凑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童年。
她终于明白,程霜眼中那病态的迷恋和疯狂,源自何处。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加害者,更是一个在深渊里抓住唯一一束光的求生者。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电流感窜过脑海,熟悉的系统提示框在她眼前浮现:【“情感锚点共鸣”已激活——可将目标的创伤记忆转化为自身的共情燃料,提升舆论影响力。】
共情燃料……苏晚星的眼神瞬间清明。
她猛然醒悟,程霜并非想杀死她,而是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保存”她。
就像前世的自己,被那场坠落事故永远定格在了舞台最绚烂的瞬间,成为无数人心中的遗憾与绝唱。
在程霜扭曲的世界里,那样的“静止”,才是永恒的美。
“小鹿,”她声音冷静得可怕,“把我们拿到的那段视频放出去。”
半小时后,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在全网引爆。
视频的开头,是程霜房间的监控画面——墙壁上贴满了苏晚星从小到大的海报,从青涩的练习生到光芒万丈的舞台女王,每一张都被抚摸得起了毛边。
床头那台老旧的录音机里,正循环播放着她成名作《风起》的经典台词。
镜头一转,翻开的日记本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今天她笑了,阳光很好,我也可以呼吸了。”“她看起来很累,我也觉得心口好闷。”
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与苏晚星在舞台上挥洒汗水、在医院里缠满绷带、在深夜独自痛哭的片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锥心刺骨的对比。
视频的结尾,只有一行简单的配文:“她把我当成遥不可及的神,却忘了,我也会痛。”
舆论的狂潮瞬间转向。
起初的愤怒与谴责并未消失,但更多理性的声音开始浮现:“疯子不是天生的,是谁把一个女孩逼成了这样?”“这段监控是哪来的?程霜的家人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老K的账号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趁势抛出一份陈年旧案的卷宗扫描件——程家曾因涉嫌非法拘禁亲属而被邻居举报,但最终因“家庭内部事务”不了了之。
一石激起千层浪,旧案重提,矛头直指程家。
警方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宣布重启对程家的调查。
风暴中心,苏晚星更新了动态,宣布了她的复出首秀:“明晚八点,直播《我的噩梦剧场》。剧本,由一个代号‘零’的粉丝所写;但结局,由我来改写。”
第二天夜晚,聚光灯再次照亮了那座曾让她粉身碎骨的舞台。
苏晚星一袭白裙,孑然立于舞台中央。
她身后巨大的LEd屏幕上,没有播放绚丽的特效,而是在循环程霜为她剪辑的“完美时刻”合集——每一个微笑,每一次回眸,都被精心定格,美得像一尊没有灵魂的蜡像。
她就站在那舞台的最边缘,脚下就是曾经坠落的深渊。
她拿起话筒,声音透过直播传遍全网,平静而清晰:“你说,我动起来就不美了。可你知道吗?当我从这里摔下去的时候,我听见的,不是如雷的掌声,而是自己骨头一寸寸裂开的声音。”
话音刚落,她突然转身,从道具师手中接过一束真实的、娇艳欲滴的蓝鸢尾。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划燃火柴,点燃了那束花。
幽蓝的火焰瞬间腾起,脆弱的花瓣在烈火中痛苦地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捧灰烬。
“你想要的静止,是这样的,”她摊开手,任凭灰烬从指缝滑落,“是死亡,是枯萎。而我要的美,是顶着风雨,是迎着伤痛,是拼尽全力地——活着!”
直播后台,陆野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屏幕里的那个身影。
他对着镜头,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正是野食的招牌——醒魂面。
“她说,这碗汤治不了噩梦,”他声音低沉而温柔,“但能让每一个迷路的人,在尝到味道的那一刻,记起自己究竟是谁。”
话音落下,他将滚烫的面汤倒入一个特制的容器中。
下一秒,一股混合着姜桂辛香的温暖雾气,通过舞台的喷雾系统,弥漫了整个演播厅,甚至连观看直播的观众,都仿佛能透过屏幕闻到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苏晚星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情感锚点共鸣”强度已达91%——群体共情正在覆盖个体执念!】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之前还在争论对错的言论被彻底淹没,满屏只剩下一句话:“她不是你的神,她是我们想守护的姐姐!”“晚星,活下去,用力地活下去!”
同一时间,审讯室内,程霜正呆滞地看着墙上的直播屏幕。
当她看到那束蓝鸢尾化为灰烬,听到那句“我要的美,是活着”,她空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当满屏的弹幕刷过时,她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趴在桌上,压抑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可我……我只有她了啊……”
直播圆满落幕。
苏晚星走下舞台,卸下了所有坚硬的伪装,疲惫地靠在陆野怀里。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那解锁的记忆系统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记忆残片”解锁第二段画面:事故发生前25分钟,一名戴着鸭舌帽的女子潜入后台控制室。
她熟练地调出威亚控制程序,用一个U盘迅速替换了其中的核心代码,将“安全模式”改为了“极限断裂模式”。
当她侧过脸时,那张脸与林婉儿有七分相似,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到她耳后有一颗极小的红痣——那个位置,与程昱的标志性胎记一模一样!】
苏晚星的瞳孔骤然紧缩。林婉儿没有那颗痣!
她浑身冰凉,指尖都在颤抖,低声对陆野说:“林婉儿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真正对我动手的,是程昱。”
陆野握紧她冰冷的手,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那下一步,我们该让他也好好‘静止’一下了。”
远处,灯火通明的程家老宅,一盏盏灯光突兀地熄灭,陷入一片死寂。
而街角那家名为“野食”的小店,炉火依旧烧得通红,像一双在黑夜里永远不肯闭上的眼睛。
苏晚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中不断回放着那段记忆残片和程霜崩溃的哭喊。
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程霜的偏执,或许不只是源于童年的创伤。
那个将她推入深渊的家庭,那个与凶手有着同样胎记的哥哥,在这场疯狂的“献祭”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必须拿到完整的审讯记录,一个字都不能漏。
她想知道,在那句反复的呓语之外,程霜还说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