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谷地底,时间仿佛凝固了三年又或者只是一瞬。
苏婉清指尖按在琴弦上,微微颤抖,方才那魔心表面一闪而逝的微光,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滔天波澜。
她屏息凝神,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颗灰红色的“顽石”,不敢有丝毫惊扰。
起初,一切如旧,沉寂,死寂,唯有石铁柱那平稳却缓慢的意识波动如同深海暗流,缓缓流淌。
但渐渐地,苏婉清察觉到一丝不同。
那意识波动不再是单纯的平稳,而是开始带上了一种极其细微的……韵律。
一种包容万物生灭、承载星辰轮回的古老韵律。
这韵律与魔心本身残留的死寂气息交织,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生与死、创造与终结,本就是一体两面,共同构成了某个更加宏大、更加根本的循环。
就在她沉浸于这种玄妙感悟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意志,温和却不容抗拒地,以那颗灰红色魔心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意志并非攻击,也非威压,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存在本身的自证!
它扫过苏婉清,她只觉得周身琉璃光华不由自主地亮起,神魂仿佛被最纯净的暖流洗涤,三年守候的疲惫与心焦瞬间消散,修为瓶颈甚至都隐隐松动!
她震惊地看向魔心,这仅仅是其自然散发的一丝余韵?
这意志穿透了厚厚的岩层,掠过了正在附近巡逻的一队联盟修士。
那些修士瞬间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法器光芒黯淡,他们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种直面宇宙浩瀚、自身渺小却又莫名安心的奇特感受,仿佛听到了某种来自大道本源的呼吸。
这意志继续向上,如同无形的涟漪,荡过了整个葬星谷!
谷内,正在指挥修复一座古代传送阵的天机子猛地抬起头,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而后崩碎!
他脸上首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骇然:“这是……道痕外显?!天地为之贺?!他……他成功了?!不仅融合,更是……超越了?!”
这意志并未停歇,越过千山万水,扫过北境新生的草原,拂过中州繁华的城池,甚至触及了两域四海……
这一刻,凡化神以上修士,无论身处何地,正在做什么,皆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震撼地望向北原葬星谷的方向!
他们“看”不到具体景象,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片曾经带来灭世危机的土地上,诞生了一种……“新”的东西。
一种他们无法完全理解,却隐隐感觉到其层次极高、甚至可能凌驾于现有大道体系之上的……“道”的痕迹!
天枢城,传承广场石殿。
六位老祖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眼中皆是难以掩饰的惊骇与凝重。
“如此道痕……闻所未闻!” 烈阳老祖声音干涩。
“包容万象,演化轮回,更蕴一丝……超脱之意?”沧溟真人喃喃自语。
“福兮?祸兮?”百草仙姥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
凤清玄与炎鼎真人沉默不语,但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天机子更是直接盘膝坐下,疯狂推演,脸色却越来越白,最终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苦笑道:“天机混沌,不可测,不可探!”
这股由石铁柱融合魔心后自然散发出的“混沌道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不属于这个维度的石子,其引发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至整个世界的顶层认知领域!
地底深处。
那扩散的意志缓缓收敛,最终归于魔心之内。
在苏婉清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那颗沉寂了三年的灰红色魔心,表面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道朦胧的、由混沌气流构成的身影,缓缓自魔心内部浮现、凝聚。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但气质已截然不同。
曾经的坚毅与锐气内敛到了极致,眼眸开阖间,不再有星辰生灭的异象,而是化为了最原始的混沌之色,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整个宇宙。
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却给人一种与周围天地、乃至与那沉寂魔心浑然一体、不可分割的厚重感。
石铁柱,醒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由混沌气凝聚的“身体”,又抬眼看向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的苏婉清,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温和而带着歉意的笑容。
“婉儿……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悠远,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后的淡然。
“铁柱!” 苏婉清再也忍不住,扑入那混沌气凝聚的、却无比真实的怀抱中,三年来的担忧、思念、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泪水。
石铁柱轻轻拥着她,感受着怀中女子的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层,看到了外界因他苏醒而引发的波澜,也看到了更远处,那些因他这道“混沌道痕”而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
“看来……睡了一觉,外面变得热闹了不少。” 他轻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他心念微动,那具混沌气凝聚的身形变得更加凝实,与真人无异。
而那颗作为他“躯壳”沉寂了三年的灰红色魔心,则缓缓下沉,彻底融入了地脉深处,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成为了一个稳定的、持续散发着微弱混沌道韵的源头。
它不再是毁灭的象征,而是化作了一枚独特的“道种”,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遭的一切。
“我们出去吧。” 石铁柱牵起苏婉清的手,“有些事,该去面对了。也有些路,该去走一走了。”
他的苏醒,如同一块投入命运长河的巨石,注定将在这片刚刚迎来和平的世界,掀起新的、无人能够预料的波澜。
混沌之道,正式现世。而承载此道的他,将如何在这纷扰的世间,践行自己的道,守护所想守护的一切?
新的故事,随着他的脚步,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