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深不见底,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某种生物巢穴的腥臊气。幽绿的光芒从下方隐隐透出,映照在冰冷古老的石壁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
吴邪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踏入了阶梯。黑金古刀在他手中散发出凛冽的寒意,与他冰冷的眼神如出一辙。解雨臣和黑瞎子紧随其后,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胖子深吸一口气,对黎簇道:“小子,扶稳了,下面估计才是真正的大餐。”说着也跟了下去。
黎簇搀扶着虚弱的沈瑜,苏万和杨好跟在最后,每一步都踏得心惊胆战。沈瑜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黎簇身上,黑瞎子的针灸效果正在逐渐消退,那来自下方的、无形的精神压力再次开始侵蚀她的意识,让她头晕目眩。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宫殿或祭坛,而是一棵巨大无比、完全由青铜铸造的“树”!青铜树枝桠虬结,狰狞地向上伸展,每一根枝桠的末端,都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如同蚕茧般的物体,有些已经干瘪破裂,有些则还在微微蠕动,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而青铜树的根部,则深深扎入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池子中。池子里并非水,而是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池子周围,散落着无数白色的蛇蜕和细小的骨骼。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青铜树最粗壮的一根枝桠上,盘绕着一条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黑毛蛇!它的体型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条,鳞片漆黑如墨,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蛇首高高昂起,一双巨大的、猩红的蛇眼如同两个燃烧的血月,冰冷地俯视着闯入者。它似乎正处于一种半休眠的状态,但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
这就是古潼京的核心?蛇母的巢穴?
“我……我的天……”王胖子张大了嘴,喃喃自语。
就连黑瞎子和解雨臣,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黎簇和苏万、杨好更是吓得腿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沈瑜看到那条巨大的蛇母,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再次爆发!痛苦的嘶鸣、冰冷的鳞片、猩红的眼睛、无数人的献祭……她尖叫一声,死死捂住耳朵,蜷缩起来,剧烈的颤抖甚至带动着搀扶她的黎簇一起晃动。
吴邪的目光却越过那恐怖的蛇母,死死盯住了青铜树后方,岩壁上的一幅巨大的、由某种黑色玉石镶嵌而成的壁画。壁画的内容极其晦涩复杂,似乎描绘着某种宇宙星图和生命的循环,但其核心,却指向了一个模糊的、被无数蛇群缠绕的……“终极”的象征。
那就是他十年布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触及和摧毁的目标——汪家守护和追求的,关于长生和世界真相的疯狂核心!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炽热,十年的隐忍、痛苦、算计,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蛇母似乎被他们的闯入惊醒,庞大的身躯缓缓蠕动,鳞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它那双血月般的眼睛,猛地聚焦到了这群不速之客身上,尤其是——对它的存在反应最剧烈的沈瑜!
“嘶——!!!”
一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嘶鸣响起!蛇母巨大的头颅猛地俯冲下来,带起一阵腥风!
“散开!”吴邪厉喝一声,猛地将身边的解雨臣推开,自己则迎着火柴盒般大小的蛇首冲了过去!黑金古刀发出兴奋的嗡鸣!
黑瞎子和王胖子也立刻行动,试图吸引蛇母的注意力。
但蛇母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它无视了吴邪的攻击,巨大的蛇尾猛地一扫,直接逼退黑瞎子和王胖子,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着吓傻了的黎簇和被他搀扶着的沈瑜吞去!
它被沈瑜那特殊的、能与古潼京共鸣的体质吸引了!或者说,它将她视为了某种威胁或者……补品?
“姑姑!”黎簇吓得魂飞魄散,想拉着沈瑜躲开,但那巨大的阴影和恐怖的威压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苏万和杨好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眼看沈瑜和黎簇就要被一口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扑到两人身前!
是吴邪!
他放弃了攻击蛇首,用尽全身力气将黎簇和沈瑜狠狠推开!
同时,他猛地转身,将黑金古刀横在身前,试图硬抗蛇母的噬咬!
“吴邪!”解雨臣和黑瞎子惊呼!
砰!
一声闷响!吴邪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岩壁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黑金古刀脱手飞出,插在地上嗡嗡作响。
而蛇母的攻势只是被阻了一瞬,它似乎被激怒了,再次朝着摔倒在地的沈瑜和黎簇冲去!
“操!”王胖子眼睛都红了,抡起工兵铲就想冲上去拼命。
黑瞎子也握紧了匕首,准备搏命。
就在这时,摔倒在地的沈瑜,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与蛇母的近距离接触,她的意识再次被强行连接到了古潼京的核心!那些破碎的记忆洪流般涌过,最终定格在壁画上某个特殊的符号——那似乎是控制或者安抚蛇母的关键!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求生的本能让她做出了反应!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岩壁上那个不起眼的符号,对着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吴邪嘶声喊道:“那里!攻击那个符号!!”
她的声音尖利而绝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正准备拼死一搏的吴邪,听到她的喊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选择!他相信了她的直觉,或者说,相信了她作为“钥匙”的本能!
他猛地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青铜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瑜所指的那个符号猛掷过去!
嗖!
青铜碎片精准地击中了那个黑色的玉石符号!
咔嚓!
一声脆响!符号竟然碎裂开来!
下一刻,那狂暴的蛇母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动作猛地一僵,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打击和束缚,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撞得青铜树哗啦作响,但却不再攻击,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着,缓缓缩回了青铜树之上,那双血月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瑜,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最终缓缓闭合,再次陷入了半休眠状态。
危机暂时解除。
洞窟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蛇母沉重呼吸的声音。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向那个瘫倒在地、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瑜。
是她在最后关头,指出了生路?
吴邪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他看了一眼再次沉寂的蛇母,又看向沈瑜,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探究,有利用后的冷静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样的情绪。
他走到沈瑜身边,蹲下身检查她的情况。只是脱力和精神透支,并无大碍。
黎簇扑过来,紧紧抱住昏迷的姑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着吴邪吼道:“你满意了?!她差点死了!你每次都这样利用她!”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沈瑜苍白的面容。
黑瞎子走过来,拍拍吴邪的肩膀:“老吴,这‘钥匙’……可是把双刃剑啊。用得不好,先伤己。”
解雨臣也凝重道:“汪家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核心秘密。他们肯定有后手。我们时间不多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巨大的壁画和其象征的“终极”。
他知道,最大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而沈瑜这把意外获得的“钥匙”,在接下来的博弈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看了一眼被黎簇紧紧护住的沈瑜,缓缓站起身,走向那幅壁画。
他的抉择,早已做出。从十年前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