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岛,光明主殿。
浓郁如实质的圣光依旧流淌,却无法驱散殿内弥漫的沉重与压抑。空气中残留着雷鸣留下的淡淡焦糊味和天使消散后特有的、带着一丝冰冷的神圣气息碎片。
乌森诺的身影如同从最深沉的夜色中析出,黑袍下的身躯微微佝偻,兜帽阴影中隐约可见嘴角未干的血迹,那双毒蛇般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了不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忌惮。
“轰隆!”一声闷响,伴随着电光闪烁,雷鸣重重地砸落在大殿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他单膝跪地,用那根布满了蛛网般裂痕、中央部位更有一个清晰拳印凹痕的长棍勉强支撑着身体。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剧痛,鲜血顺着手臂从炸裂的虎口滴落,在圣洁的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猩红。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再无半分狂暴,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惊惧和后怕。
海廷斯端坐于神座之上,周身沐浴在神像投下的最浓郁圣光中,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然而,他那放在扶手、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却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教皇陛下…”乌森诺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任务…失败。”
雷鸣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屈辱和不甘,声音因疼痛和激动而颤抖:“陛下!哈德利…哈德利他…他不是人!他是怪物!四名六翼天使大人…燃烧本源…施展裁决之光…竟被他一拳…一拳破灭!”
海廷斯的眼皮似乎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天使们…如何了?”教皇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乌森诺的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为了掩护我们撤离…最后三名天使大人…舍身阻拦哈德利…被…被其…当场格杀…化为光点消散…” 他艰难地说出这个结果,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骤然从海廷斯身上爆发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整个光明主殿仿佛都震动了一下!穹顶垂落的圣光流苏疯狂摇曳,黑曜石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座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神座下方,刚刚被简单救治、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兰普森和吉尔默,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晕厥过去。
海廷斯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平静,也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贪婪,而是充满了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怒火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撼!
四名燃烧本源的六翼天使!那是足以威胁甚至击杀普通圣域巅峰的恐怖力量!竟然…竟然被一个人,一拳击溃?!那具身体…那具他梦寐以求的“磐石”之躯…究竟强横到了何种地步?!
雷鸣挣扎着举起手中那根布满裂痕、中间深陷的长棍,声音充满了崩溃般的绝望和一种荒谬感:“陛下!请看!这…这是他用拳头…硬生生砸出来的!我这‘雷殛’,内部可是熔炼了稀有的黑钰石啊!论坚硬程度,整个玉兰大陆,除了传说中的神器,谁能毁它分毫?可在他面前…它…它就像块朽木!”
“黑钰石?!” 海廷斯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瞬间锁定在那根长棍上,特别是那个清晰无比、带着毁灭性力量余韵的拳印凹痕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钰石!那是已知物质中,最接近神器硬度的存在之一!是雷鸣耗费无数心血才融入武器的珍宝!竟然…被徒手砸成这样?!
“神器之躯…” 海廷斯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喃喃,随即,这份喃喃化作了前所未有的、炽热到燃烧一切的贪婪与决绝!
“传令!”海廷斯猛地从神座上站起,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响彻整个圣岛核心区域,“所有在外圣域,无论身处何地,执行何等任务,即刻放下一切,以最快速度返回圣岛!违令者,以背叛光明论处!”
无形的精神波纹伴随着教皇的命令扩散开去,整个光明教廷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一道道强大的气息或从圣岛深处苏醒,或从遥远的天际以最快的速度折返。
很快,光明主殿内,圣光前所未有的浓郁。除了重伤无法动弹的兰普森、吉尔默,以及气息萎靡的雷鸣、乌森诺,教廷几乎所有的核心圣域强者都已聚集于此。苦修者首领斯特勒,这位气息最为沉凝、如同枯木般的灰袍老者;几位红衣大主教;宗教裁判所的数位副裁判长;以及数名气息强大、平时隐于神殿深处修行的圣域元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海廷斯环视着眼前这股足以横扫大陆绝大多数势力的力量,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诸位!”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标,‘磐石’哈德利!现已确认为圣域巅峰强者,其肉身强度…经雷鸣证实,硬撼蕴含黑钰石的圣域巅峰兵器而毫发无伤,甚至将其重创!其肉身之强…堪比神器!”
“神器之躯?!” “什么?徒手毁掉雷鸣的雷殛棍?” “这怎么可能?!”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即使是苦修者首领斯特勒,那古井无波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骇然。
海廷斯双手虚压,止住了骚动,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烙铁般印在众人心头:“此等无上宝体,乃光明之主赐予我教廷的至高恩典!是迎接神界伟大存在降临的完美容器!一旦成功将其带回,以秘法接引,必能令一位强大的六翼天使长大人真身降临玉兰位面!”
他猛地张开双臂,声音因激动而高亢:“届时!一位真正的神级强者,将坐镇我光明教廷!黑暗教廷?奥布莱恩帝国?冰雪女神殿?都将匍匐在吾主的光辉之下!整个玉兰大陆的信仰,将归于唯一真神!此乃千秋伟业,万世之功!”
神级强者!真正的神级!这个诱惑瞬间点燃了所有在场圣域强者心中的火焰!恐惧被贪婪和宗教狂热取代,眼神变得炽热无比。若能参与其中,他们必将成为教廷历史上最辉煌的功臣!
“教皇陛下英明!为吾主荣光,万死不辞!”众人齐声应诺,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然而,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狂热:“教皇陛下,伟业固然令人向往。但哈德利此獠,实力滔天,心机深沉。我等此番大败而归,他必然已有所警觉。恐怕…此刻早已远遁,离开了神圣同盟的地界。茫茫大陆,寻找一个刻意隐藏的圣域巅峰,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话者正是苦修者首领斯特勒。他并未被狂热冲昏头脑,点出了最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