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利的身影融入渐深的暮色,脚步踩在乌山镇熟悉的石板路上,却带着一丝虚幻的漂浮感。四年光阴,足以让一个孩童成长为少年,也让记忆中的小镇染上陌生的尘埃。他刻意低着头,用破旧兜帽的阴影遮掩了大半张脸,目光谨慎地扫过沿途的店铺和行人。
直到那条刻入骨髓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脚步倏地钉在原地。
前方,本该悬挂着“莎拉风味火锅”朴实木匾的地方,如今却是一块崭新的、泛着廉价漆光的招牌——“皮特鲁斯火锅店”。招牌下方,一个肥硕的身影正腆着肚子,唾沫横飞地指挥两个伙计擦拭着门框。那张堆满横肉的脸,哈德利认得,是镇上出了名的势利眼,皮特鲁斯。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挤压得他几乎窒息。母亲苦心经营的小店……变成了皮特鲁斯的?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不祥预感的寒流瞬间窜遍全身,血液冲上头顶,又在指尖变得冰凉。他猛地低下头,用极大的意志力控制住冲上去揪住那肥猪领子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一丝平静。
不能乱!母亲在哪里?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哈德利将兜帽拉得更低,转身没入旁边更幽暗的小巷,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等待着黑夜彻底笼罩小镇。
深夜,万籁俱寂。皮特鲁斯位于镇西的宅邸在浓重的黑暗里显出轮廓,透着暴发户式的笨重。哈德利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幽灵,毫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地时连一片枯叶都未曾惊动。宅子里只有零星的灯火,是守夜护卫的位置。
他像一阵风,掠向后宅主屋。解决屋顶了望的护卫只用了一记精准的手刀,颈骨碎裂的微响被夜风吞没。
潜入内院时,两名在廊下打盹的护卫几乎同时惊醒,只觉眼前一花,咽喉已被铁钳般的手扼住,惊恐的嗬嗬声被死死锁在喉咙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三具躯体软倒在地,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雷霆掠过,近乎无声。
然而,那一点微不可察的肢体倒地摩擦声,还是惊动了主卧内警觉的人。
“谁?外面怎么回事?”一个带着睡意和惊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吱呀——
厚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拉开。皮特鲁斯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只穿着睡衣,脸上惊魂未定,手中下意识地握着一把装饰华贵的短剑。昏黄的壁灯光芒从门内泄出,照亮了门外静静站立的黑袍身影。
兜帽的阴影下,一双眼睛如同燃烧的寒冰,正死死地钉在皮特鲁斯脸上。那目光里的恨意和冰冷,让皮特鲁斯浑身肥肉都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我的护卫呢?”皮特鲁斯色厉内荏地喝道,短剑指向哈德利,手却在微微颤抖,“要钱?我给你!别乱来!”
哈德利没有回答。他动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线。
皮特鲁斯只觉手腕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钳夹住,短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他两百多斤的肥胖身躯竟像破麻袋一样被狠狠掼回屋内,狼狈地摔在地毯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呃啊!”皮特鲁斯痛呼,挣扎着想爬起,一只冰冷的、沾着夜露和泥土的靴子已经踩在了他肥厚的胸膛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窒息,仿佛肋骨都要被踩断。
“哈维娜在哪?”冰冷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毫无情绪波动,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扎进皮特鲁斯的耳膜。
“哈维娜?”皮特鲁斯呼吸不畅,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不解。这个名字多少年没人提起了?为什么会从这个煞星嘴里问出来?
哈德利脚下的力量加重了一分。皮特鲁斯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我说!我说!她…她早就…早就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哈德利心头。踩在皮特鲁斯胸口的脚无意识地松了半分,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和茫然的冰冷瞬间席卷了他。
皮特鲁斯感觉胸口的压力稍减,惊魂未定中,借着昏暗的灯光,他死死盯着兜帽阴影下那半张绷紧的下颌线,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魂飞魄散的念头猛地蹦了出来——这张脸的轮廓,依稀还残存着当年那个倔强孩童的影子!
“哈…哈德利?!”皮特鲁斯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血玫瑰的人明明说……”
轰!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哈德利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彻底被疯狂的血色吞噬!母亲死了!而把他卖进血玫瑰杀手组织、间接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他的脚下!
“血玫瑰?是你?!”哈德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他猛地蹲下身,膝盖狠狠顶在皮特鲁斯的腹部,左手如铁钩般掐住对方肥硕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啊!放手!饶命啊哈德利大人!”皮特鲁斯涕泪横流,屎尿齐流,腥臊味弥漫开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
“说!”哈德利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了皮特鲁斯的左手小指,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反向一掰!
“咔嚓!”
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伴随着皮特鲁斯凄厉到非人的惨嚎!
“嗷——!!!我说!我都说!”皮特鲁斯浑身肥肉筛糠般抖动,剧痛让他彻底崩溃,“是…是我!是我把你…把你卖给了血玫瑰的人贩子!换…换了五十个金币!希尔曼…希尔曼他默认了!他拿走了你家的火锅店…分了我…分了我一部分!”
“还敢撒谎!”以希尔曼的为人处事,绝对做不出那种事,就算希尔曼想要自己家的火锅店,也绝对不会选择和这肥猪联手。
哈德利伸手在皮特鲁斯的那张肥胖的面庞上拍了拍,使劲的往下一扯!
一声凄厉的哀嚎撕裂夜空,皮特鲁斯的左耳被哈德利生生撕了下来!
希尔曼的麻烦!霸占你们家火锅店,希尔曼也有份!”皮特鲁斯在剧痛中嘶吼。
“还不肯说实话。”哈德利丢掉手中血淋淋的耳朵,右手再次伸向皮特鲁斯的脸,指尖缓缓滑过他那因恐惧而剧烈抽搐的肥肉,最终停在了右耳边缘。
“啊!别…别动手!我说!我什么都交代!”皮特鲁斯彻底崩溃了,最后的防线土崩瓦解。磕磕绊绊半真半假的交待了部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