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被冷月布置得温馨的小窝,已是深夜。
客厅的灯还亮着,冷月坐在桌旁,面前摆着的饭菜早已凉透,一口未动。
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目光落在李晨身上。
没有质问,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像深潭,将李晨从头到脚仔细地洗刷了一遍。
李晨避开冷月的视线,脱掉外套,有些疲惫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喉咙发干。
“问题……解决了。”李晨开口,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浮,“工商那边不会再找麻烦,闹事的人也不会再来了。机器明天就能重新摆出去。”
冷月依旧沉默着,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缩,泛出白色。
她不是傻子,更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李晨此刻的状态,身上若有若无沾染的、与这间小屋格格不入的浓郁香水味,以及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自我放逐般的颓然,都清晰地告诉了她,“解决”的过程是什么。
怪他吗?
冷月问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还债,不是为了两人这个勉强称之为“家”的窝,以李晨的身手和后来展现的能力,他完全可以直接答应花姐,去做那个风光轻松的保镖,拿着高薪,何必去搞什么老虎机,卷入这些是是非非,最后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擦屁股?
责怪的话像鱼刺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最终化作心底一声无声的叹息,和一阵细密如针扎般的疼。
“她……”冷月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说了什么?”
李晨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也没想完全瞒住。
“她说……”李晨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过几天,给我一个店。专门玩老虎机的,有营业执照,对外叫‘游戏娱乐厅’。能摆十几二十台机器。”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冷月心里掀起了波澜。
正规店面!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那将是与现在这种小打小闹、提心吊胆完全不同的层面。
收入会翻着跟头往上涨,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是花姐给出的价码,一个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拒绝的价码。
冷月低下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
应该为他高兴吗?高兴自己的男人攀上了高枝,有了远大前程?
可这前程,是用什么换来的?
没有说恭喜,也没有表示反对。
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冰凉的碗筷,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井井有条。
收拾完厨房,走到李晨面前,伸出手,拉住了李晨的手。
冷月的手很凉。
“累了,睡觉吧。”冷月轻声说,牵着李晨走向卧室。
躺在床上,冷月异常主动地偎进李晨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里有力却略显紊乱的心跳。
李晨有些意外,但身体的本能很快被点燃。
回应着冷月的主动,动作间带着一种发泄般的急切和一种想要确认什么的迫切。
仿佛只有通过这最原始的连接,才能驱散萦绕在心头的那份屈辱和不安,才能证明这个小小的港湾依然属于他。
在情潮最为汹涌、李晨完全沉浸的瞬间,趴伏在肩头的冷月,忽然张开嘴,对着他结实的肩胛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李晨倒吸一口冷气,动作瞬间僵住。
冷月咬得很用力,牙齿深深陷入皮肉,直到口腔里尝到一丝清晰的咸腥铁锈味,才松开口。
李晨撑起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肩膀上那圈清晰渗血的牙印,又看向身下眼神复杂、带着泪光却又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冷月。
“疼吗?”冷月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颤抖。
李晨看着那牙印,又看看冷月。
这不是惩罚,这是一种烙印,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混合着心痛、理解、无奈和深深占有欲的复杂情绪宣泄。
俯下身,轻轻吻去冷月眼角的湿意,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
“不疼。”李晨低声说,声音沉闷。
冷月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不再说话。
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就像一头终于展露爪牙的幼龙,那个花姐提供的,是一片更广阔的江湖。
自己这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小池塘,或许能暂时栖息,但注定……捆不住他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