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终局对弈
朔风卷过苍茫大地，将太行山麓最后几片枯叶也扫入尘埃。在这片位于直隶与山西交界的无名谷地中，两股决定天下命运的力量，正进行着最后的对峙。
谷地东侧，玄静卓立于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坛之上。她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但往日那份超然物外的清冷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性的肃穆与决绝。她身后，并非千军万马，而是数百名身着各色服饰、气息却同样沉凝精悍的高手。其中有黑巫教残存的精英，他们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阴秽气息；有被她理念说服、前来共襄“盛举”的部分前朝遗老遗少与江湖宿耆，眼神中燃烧着偏执的狂热；更有一些身份神秘、身着奇异服饰的西域番僧与异士，显然是她在暗中联络的、信奉“寂灭”法则的其他支脉力量。
祭坛周围，按照特定的方位，插着七七四十九面玄色旗帜，旗帜上以银线绣着繁复的星图与符文，正无声地汲取着地脉中某种阴寒的能量。空中，铅云低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以祭坛为中心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阳光被彻底隔绝，整个谷地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昏昧之中。
“秦渊，苏墨，还有……简心。”玄静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谷地西侧，声音空灵而宏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某种直抵人心的力量，“尔等汇聚于此，便是要阻止这新旧交替的天命吗？”
谷地西侧，秦渊青衫仗剑，立于阵前。他身形挺拔如松，历经战火与生死磨砺的面容上，是磐石般的坚毅。体内那源于“归墟”本源的混沌内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虽未完全爆发，却已引得周围空间微微荡漾。他身后，是并肩而立的苏墨与简心。
苏墨羽扇轻摇，俊雅的脸上是洞悉一切的睿智与沉静，他朗声道：“玄静公主，你所谓的新秩序，不过是以万民为刍狗，以毁灭为基石的海市蜃楼。以此界生灵涂炭为代价，换取一个你臆想中‘纯净’的世界，此非天道，实乃魔道！”
简心紧握着手中的《太素针诀》，眼神清澈而坚定：“玄静前辈，我虽继承玄冥血脉，但更铭记药王谷‘济世救人’之训，铭记父母跨越两界、守护生命的深情。《太素针诀》是用来平衡生死、救人性命的，绝非用来施行你那极端‘净化’的工具！”
在三人身后，是汇聚了靖北盟精锐、青云阁“青鸾”内卫、华山派弟子、部分魔教高手（由玉罗刹统领）以及闻讯赶来助阵的各方侠士组成的联军。他们人数虽未必占优，但士气高昂，信念如一，如同一道坚韧的堤坝，横亘在玄静那试图席卷一切的“寂灭”洪流之前。
江辰与玉罗刹并未站在明处。江辰如同真正的孤影，已悄然隐入侧翼的山林，他的剑，将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发出致命一击。玉罗刹则率领魔教高手游弋在外围，既是策应，也防备着黑巫教可能潜藏的阴毒后手。
玄静对于秦渊等人的驳斥，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悲悯的神色：“愚昧。尔等只见眼前生灵疾苦，却不见这王朝气数已尽，天道循环，本该推陈出新。我所行，并非毁灭，而是‘涅盘’。以此界积重难返之沉疴，非猛药不能治！唯有以寂灭之力洗涤，方能彻底清除腐肉，让新生在纯净的废墟上萌发。此乃大慈悲，大智慧，尔等凡俗之眼，如何能窥见其中真意？”
她缓缓抬起双手，祭坛上的符文依次亮起，天空中那铅云漩涡旋转得愈发急促，隐隐有沉闷的雷声自九天之上传来。
“既然道不同，便无需再多言。今日，便以此谷为棋盘，以你我之道为棋子，进行这最后一局吧！”玄静的声音陡然转冷，“看看是尔等那包容万象、却难免杂质的‘归墟’守护之道能延续这腐朽的现世，还是我这破而后立、追求终极纯净的‘寂灭’之道，能为这天地开启新的纪元！”
话音未落，她身后那数百名高手齐声呐喊，如同决堤洪水，向着西侧联军汹涌冲来！战斗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掌风拳劲，内力碰撞的轰鸣与兵刃交击的锐响瞬间充斥了整个谷地。黑巫教徒施展出各种诡谲邪术，召唤出阴风毒雾、扭曲的煞气幻影；前朝遗老与宿耆们则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强悍战力，招式狠辣，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那些西域番僧与异士，手段更是诡异，有的口诵真言引动精神冲击，有的操控着奇异的法器释放出腐蚀性的能量光束。
联军一方毫不示弱。靖北盟将士结成的战阵如同磐石，抵挡着最猛烈的冲击；华山派弟子剑法精妙，紫霞真气绵绵不绝；青云阁内卫配合默契，攻守兼备；魔教高手则以其诡变莫测的功法，专门针对那些邪异手段。岳凌云虽未亲至，但其弟子们亦将华山正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秦渊并未立刻加入混战，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祭坛上的玄静。他知道，普通的厮杀决定不了这场道争的胜负，关键在于他与玄静之间的对决，在于能否打断她引动寂灭本源的仪式。
苏墨同样没有直接参与搏杀，他站在稍靠后的位置，羽扇轻点，不断发出指令，调动联军阵型，寻找对方攻势的薄弱环节，同时，他手中紧握着那块祖师留下的星辉罗盘碎片，密切关注着天地元气的细微变化与祭坛能量的积聚程度。
简心则穿梭在战线后方，银针飞舞，施展《太素针诀》中的精妙医术，不断救治受伤的己方人员。她的动作优雅而精准，往往数针下去，便能稳住重伤者的伤势，驱散侵入体内的阴邪之气。她的存在，如同温暖的春风，极大地稳定了联军的士气。
祭坛上，玄静双手结印越来越快，口中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天空中的铅云漩涡中心，开始透下一道朦胧的清冷光柱，笼罩在祭坛之上。谷地中的温度急剧下降，地面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白色的冰霜。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终结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不能再等了！”秦渊眼中精光暴涨，他知道玄静正在试图接引更深层次的“寂灭”之力，一旦让她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他长啸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青虹，无视下方混乱的战场，直扑祭坛！手中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残剑，此刻嗡鸣作响，混沌色的剑气喷薄而出，如同初升的朝阳，欲要驱散这笼罩天地的阴霾与寒意！
“来得好！”玄静清叱一声，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月白色剑气自指尖迸发，迎向秦渊！
“轰——！”
混沌剑气与寂灭剑气在半空轰然对撞！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但交击之处，空间仿佛都扭曲了一下，光线明灭不定。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下方激战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
秦渊只觉一股冰冷死寂的意志顺着剑气侵袭而来，仿佛要将他连同内力一起冻结、湮灭。他立刻运转《沧海无量诀》，混沌内力如同浩瀚星云般流转，将那寂灭之力不断包容、分解、转化。然而，玄静的力量精纯无比，且带着一种法则层面的压制，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玄静亦是心中一凛，秦渊的混沌内力竟如此坚韧磅礴，仿佛无边无际，她的寂灭剑气虽能侵蚀万物，却一时难以将其彻底瓦解。两人身影在空中急速交错，剑气纵横，每一次碰撞都引得风云变色，天地元气剧烈震荡。
苏墨在下方看得分明，玄静借助祭坛与天象，力量源源不绝，且正在不断攀升，秦渊虽能暂时抗衡，但久战必失！他必须想办法破坏祭坛，或者干扰玄静的仪式！
他目光扫过战场，迅速锁定了几处关键点，连续发出指令，调动精锐小队进行突击，试图撕开对方防线，接近祭坛基座。同时，他暗中向隐于林中的江辰和游弋外围的玉罗刹发出了信号。
就在秦渊与玄静激战正酣，下方战场也陷入白热化之际，异变陡生！
祭坛东南方向，一片看似普通的山岩突然炸开，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直扑联军侧翼！这些人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死气与煞气，竟是黑巫教以邪术炼制的“尸傀”！它们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且不畏疼痛，瞬间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与此同时，一直按兵不动的那些西域番僧中，为首一名黑袍老僧猛地将手中骷髅杖插入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骤然席卷向联军阵营！不少内力较浅、心神不坚的弟子顿时抱头惨叫，阵型大乱。
“果然还有后手！”苏墨眼神一冷，羽扇挥动，早已待命的青云阁内卫中立刻分出一队，手持特制的符箓与法器，迎向那些尸傀。而玉罗刹也娇叱一声，率领魔教高手结成一个奇异的阵势，道道赤色流光冲天而起，如同织成一张大网，勉强挡住了那精神风暴的侵袭。
然而，就在联军注意力被这两处突发状况吸引的瞬间，祭坛上的玄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殷红的精血喷在身前悬浮的一面古朴月镜之上！
“以我之血，恭请寂灭之主降临此身，涤荡寰宇！”
月镜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清辉，天空中那道清冷光柱瞬间变得凝实如柱，将玄静完全笼罩！她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攀升，月白道袍无风自动，长发飞扬，眼眸彻底化为一片冰冷的银色，不带丝毫人类情感！
她抬手，不再是指尖剑气，而是一道横贯天际、仿佛由纯粹寂灭法则凝聚而成的月华光刃，向着秦渊，以及他身后整个联军阵营，缓缓斩落！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已然超越了凡俗武学的范畴，带着裁决万物、终结一切的意志！
终局对弈，胜负在此一举！
【下章预告】
玄静燃烧精血，强行接引寂灭本源，斩出终结一击！秦渊能否以初成的混沌之力抵挡这超越凡俗的一剑？苏墨与简心又将如何助他破局？江辰的孤影之剑与玉罗刹的魔教奇阵，能否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而就在这决定世界走向的最终时刻，隐藏在最深处的、连接“归墟”与“寂灭”源头的古老秘密，也将因这场极致碰撞而被彻底触发！第二百八十七章《三路并进》，看这汇聚了所有力量与信念的最终战场，如何迎来决定性的转折，而通往最终真相与解决方案的道路，也将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