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
但就在这时,他怀中沉睡的格里芬,似乎被下方传来的喧嚣、恶意和那光头提姆身上散发出的暴虐气息所刺激,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猛地抽搐了一下!
“叽…”一声极其微弱、带着不安的嘶鸣响起。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微弱却纯粹古老的威严感,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再次以格里芬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一次,比在溶洞中更加清晰、更加凝练!
这股无形的龙威,如同清风拂过战场。
首当其冲的,是那几个离得近、本就紧张的镇民。
他们只觉得心头莫名一悸,仿佛被某种高高在上的存在瞥了一眼,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后退的脚步顿住了。
而那个正嚣张叫嚣的光头提姆,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扛着砍刀的肩膀下意识地耸起,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仿佛被一头潜伏在阴影中的史前巨兽盯上了!
他凶悍的气势瞬间一滞,嚣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虽然这龙威极其微弱,影响范围很小,持续时间也很短,但在这紧张的对峙关头,却如同投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嗯?”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苏晓猜测他就是镇门守卫或者类似角色——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提姆气势的瞬间凝滞和那丝恐惧!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那根磨得发亮的木拐杖顶端,一个毫不起眼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刻着黯淡太阳纹路的金属徽记,在格里芬龙威扩散的瞬间,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光芒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老者握着拐杖的手却猛地一紧!
老者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瞬间越过混乱的对峙人群,精准地锁定了缓坡上那个刚刚挤出来、浑身狼狈、灰头土脸、正扶着岩石喘息的陌生少年!
苏晓瞬间感觉如同被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锁定!
那老者的眼神锐利得吓人!
仿佛能穿透他褴褛的衣衫,看到他怀中沉睡的格里芬!
糟了!暴露了!
苏晓心中警铃大作!
他只想低调进镇,没想到格里芬的龙威会在这时候泄露!
就在苏晓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老者突然动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提姆!”老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带着你的人,滚!”
光头提姆被老者突然的强硬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老瘸子!你他妈找死…”
“找死的是你!”老者厉声打断他,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与其年龄不符的锐利寒光,“你真当‘守日人’的徽记是摆设吗?!惊扰了贵客,你十条命都不够赔!”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缓坡上的苏晓。
“守日人?”光头提姆听到这三个字,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了大半!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老者拐杖上那个黯淡的太阳徽记,又猛地扭头看向缓坡上那个看起来狼狈不堪、却隐隐让他感到莫名心悸的少年。
贵客?
守日人的贵客?
提姆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但“守日人”这三个字,在这片被魔雾和怪物威胁的土地上,代表着绝对的权威和力量!
绝不是他这种地痞流氓能招惹的!
“算…算你狠!老瘸子!还有你…小子!我记住你了!”提姆色厉内荏地指着苏晓吼了一句,又恶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一脚踢开那只半死不活的山羊,带着两个同样面露惧色的喽啰,灰溜溜地转身,朝着镇子外的荒野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乱石堆后。
一场危机,竟然因为老者的一句话和格里芬无意泄露的一丝龙威,戏剧性地化解了。
挡在镇门前的镇民们面面相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带着好奇和敬畏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缓坡上的苏晓。
苏晓此刻也是满心茫然和后怕。
贵客?守日人的徽记?
这老者…是在帮自己解围?
还是另有所图?
老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拨开人群,朝着苏晓的方向走来。
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
浑浊但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苏晓身上扫视着,尤其是在他怀中那个微微鼓起的、用布条固定的位置,停留了数秒。
“小伙子,”老者在苏晓面前几步远停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从哪里来?到灰烬镇,有何贵干?”
他手中的拐杖,那个黯淡的太阳徽记,正对着苏晓,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苏晓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紧张,抬起了绑着染血号角的手腕。
“我叫苏晓,”他的声音因为干渴和紧张而沙哑,“受‘守日人’凯因大人所托,前来灰烬镇,求见镇长罗恩大人!有要事相告!”
他特意加重了“凯因大人”和“要事”的语气,同时将手腕上那沾染着暗红血迹的银色号角,清晰地展示在老者的眼前。
老者的目光,在触碰到那染血的银色号角时,瞳孔猛地一缩!
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股沉重的、混合着悲伤和肃杀的气息,从他佝偻的身躯中弥漫开来。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老者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深深地看着苏晓,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跟我来。”老者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
他不再多问,转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那扇厚重的原木镇门走去。
镇门在“嘎吱”声中,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苏晓看着老者佝偻却带着莫名力量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沉睡、但似乎因为刚才的龙威爆发而睡得更加安稳的格里芬,再感受着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债务倒计时,咬了咬牙,迈开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苏晓的求生之路,终于踏入了灰烬镇的大门。
然而,迎接他的,是未知的镇长罗恩,是沉重的债务,是凯因托付的“要事”,以及…这个深不可测的守门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