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背靠集装箱铁皮,呼吸压得很低。催泪剂的气味还在鼻腔里刺着,眼睛发涩。他右手护住怀里密封袋,左手死死按着笔记本边缘。三具尸体的脸被卫衣盖住,风从焊缝钻进来,吹得纸页沙沙响。
外面脚步声变了。
不是唐糖那种故意踩重的节奏,是两组人,一前一后包抄过来,步伐整齐,带着战术训练的痕迹。
他知道,保镖团来了。
就在他准备贴墙挪动时,箱壁传来三下轻敲。
哒、哒、哒。
短促,清晰。
格斗训练时定的暗号:我来引,你跟。
下一秒,头顶传来金属桶翻倒的声响,接着是警报器启动的尖锐鸣笛,红灯闪烁,把整个码头照得忽明忽暗。
林骁抬头,看见唐糖的身影在相邻集装箱顶一闪而过。她翻身跃下,在黑暗中朝他藏身的位置比了个“走”的手势。
警报一响,追兵立刻分出一组人冲向声源。另一组继续逼近他们所在的集装箱。
林骁没犹豫,把采样瓶塞进贴身内袋,夹紧笔记本,迅速往气窗方向移动。
唐糖已经踹开顶部铁栅,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声响。她先托起林骁翻出去,自己紧跟着跃上。
两人刚落地,就听见身后集装箱门被暴力撞开的声音。
第二名保镖冲进来时,只看到空荡的铁箱和地上残留的催泪剂白雾。
唐糖猛地扯动连接在支架上的钢索。
整块玻璃幕墙因结构失衡猛然炸裂。
碎片如暴雨倾泻而下,在夜色中划出银光轨迹。
追兵被逼退,有人抬手挡脸,有人直接趴倒在地。
林骁滚翻卸力,抬头时正好看见漫天碎玻璃洒落,像一场静止的雨。
唐糖落在他身旁,护腕边缘渗出血丝,但她咧嘴笑了:“好看吗?”
林骁没回话,只点头。
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两人迅速钻进集装箱之间的狭窄通道。这里像迷宫,堆叠的铁柜形成天然屏障。
但危险没结束。
远处监控室的灯光亮着,陈渊就在里面看着。
唐糖拽林骁躲进一处夹道,低头咬开左护腕卡扣。
“咔”一声轻响。
一片微型合金刀片弹出,寒光一闪。
这是她特制的训练装备,从没在公开比赛用过。
林骁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但没见过实物。
唐糖攀上电缆支架,看准主供电线位置,一刀割断。
电流短路瞬间引发连锁反应。
整排集装箱照明系统骤灭。
液压门失控闭合,几个铁柜因电路故障失去平衡,轰然倾倒,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主通道被彻底堵死。
黑暗中,只剩几盏应急灯微弱闪烁。
追兵的通讯频道乱成一团。
“b3区断电!”
“c7通道塌了!”
“目标进入F区盲区!”
林骁靠在集装箱壁上喘气。他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肾上腺素冲得太猛。
唐糖滑下支架,走到他面前,把刀片收回护腕。
“接下来,交给你了。”她说。
林骁点头,从内袋掏出密封袋检查血样。完好无损。
他又摸了摸笔记本,纸张边缘有点发潮,但字迹还能看清。
“你刚才那一招,”他低声说,“是不是上次格斗赛被淘汰的动作变式?”
唐糖挑眉:“你记得?”
“你踢空那一下,我分析过三百遍。”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用这招引敌,等于告诉陈渊——你不怕暴露弱点。”
唐糖笑了:“我本来就不怕。我又不是你笔下的完美角色。”
林骁也笑了。
他知道她在调侃他那个“谜影先生”的身份。
但笑完,气氛又沉下来。
监控室方向有动静。
探照灯扫了过来,角度不对,像是临时接通的备用电源。
“他在调整部署。”林骁说。
“那你打算怎么破?”唐糖问。
“先搞掉他的眼。”林骁看向远处控制塔,“没有监控,他就是瞎子。”
“可你进不去。”唐糖说,“那里有生物识别锁。”
“我不用进去。”林骁打开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沈知微说过,所有联网设备都有漏洞。只要信号能传进去,就能干扰。”
“那你需要一个发射点。”
“就在上面。”林骁指了指头顶的高压塔架,“离控制室最近,视野最好。”
唐糖顺着看过去,眯眼:“那地方太高,爬上去要五分钟,你还带着样本。”
“所以你得拖时间。”
“多久?”
“三分钟。”
唐糖想了想,突然从战术腰带上解下一个钥匙扣,扔给他。
林骁接住,是个迷你信号增强器,外形像个小U盘。
“沈知微上周给我的。”唐糖说,“说是能放大无线波段,最多撑三十秒。”
林骁点头:“够用了。”
“那你上去。”唐糖拍他肩膀,“我在下面等你消息。”
“你不一起?”
“我得在这儿守着。”她指了指塌陷的通道,“万一有人绕过来,总得有人拦。”
林骁没再劝。
他知道唐糖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不会改。
他收好信号器,开始攀爬塔架。每一步都小心,脚踩在金属横梁上发出轻微响声。
唐糖站在下方仰头看他,直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控制室内,陈渊站在屏幕前。
画面中断,只剩下雪花噪点。
他轻轻摇头:“格斗冠军……只会逃命?”
语气轻蔑。
但他抬起左手,悄悄按下了通讯加密键。
频道切换。
新的指令发出。
三分钟后,高压塔架顶端。
林骁把信号器插进笔记本USb口,打开沈知微之前发来的程序界面。
进度条开始加载。
10%……30%……60%……
突然,下方传来打斗声。
他低头看去。
唐糖正和两个黑衣人交手。
一人持电棍,一人空手。
她以一敌二,动作干净利落,但对方配合默契,逼得她不断后退。
林骁咬牙。
进度条停在85%。
还差一点。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
唐糖被电棍扫中左肩,踉跄了一下。
但她立刻反击,一脚踹中对方膝盖,顺势夺下武器。
另一边那人趁机扑上来。
唐糖侧身闪避,护腕再次弹出刀片,直划对方手臂。
血溅出来。
那人惨叫后退。
林骁深吸一口气。
进度条跳到100%。
他按下回车。
笔记本屏幕闪出一行字:
【信号注入成功】
下一秒,控制室所有屏幕同时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