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推开信息室的门,卫衣袖口还沾着格斗馆的灰尘。他没说话,直接走到沈知微旁边坐下。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秒,抬头看他:“你出汗了。”
“刚练完。”他抹了把额头,掌心在裤子上蹭了蹭,“什么情况?”
沈知微没回答,只把屏幕转向他。全息地图上,十二个光点不停跳动,像被风吹乱的萤火虫。正中央弹出一个倒计时框,红色数字正在走:**178、177、176……**
“三分钟。”她说,“证据链自动销毁。”
林骁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呼吸节奏变了。不是慌,是切换。就像写小说卡文时突然找到伏笔回收的节点,脑子一下子清亮起来。
他伸手接过键盘,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护腕下的老茧。这个动作一完成,整个人就沉进去了。
“Ip在跳。”他说。
“对。”沈知微点头,“校园内网十二个中继站,信号每七秒切换一次。假路径已经生成六条,真数据藏在其中。”
“不是随机切的。”林骁忽然说。
“你说什么?”
“你看时间间隔。”他调出日志记录,“第一次跳跃是96秒后,第二次是59秒,第三次是37秒……这不是乱跳,是递减。”
沈知微眼神一闪:“斐波那契数列?”
“更准一点。”林骁盯着屏幕,“黄金分割率。”
空气安静下来。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陈渊。那个袖扣刻着a=0.618的男人,从来不做没有比例的事。
“他在按自己的节奏布线。”林骁低声说,“就像写故事,开头、发展、高潮,都有固定结构。”
“所以?”沈知微问。
“那就用他的逻辑反推。”林骁闭眼三秒,脑中闪过前几天的画面:监控雪花屏的时间、匿名信上的字符、讲台下地板的划痕……所有碎片拼在一起,形成一条隐秘的叙事线。
他睁眼,开始输入指令。
不是常规追踪命令,而是一组混合参数:以小说更新时间为基准轴,叠加斐波那契序列衰减系数,再嵌入黄金分割点作为权重修正值。回车前,他加了一句注释代码:`\/\/主角登场时刻 = 真相浮现时刻`
敲下回车。
满屏乱跳的光点猛地一顿。
接着,十一处假信号同步熄灭。
只剩一个红点,稳稳钉在西北角——废弃教学楼三楼东侧教室。
“找到了。”林骁声音很轻。
沈知微立刻调出该节点的流量分析图。数据流显示,过去二十四小时,该Ip持续接收加密包,发送频率稳定在每分钟一次,每次大小不超过2Kb。
“不是逃逸信号。”她说,“是反馈信号。”
“他在收集反应。”林骁接话,“我们在查案,他在做实验。”
话音刚落,耳机里突然响起一阵电流声。
然后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丝笑意:
“你们永远找不到完整的证据链。”
林骁的手指顿了一下。
这不是威胁,是精准打击。他知道林骁最怕什么——不是失败,而是差一点成功。
上次数据中心爆燃,尸体刚发现,线索就断了。那种眼睁睁看着真相滑走的感觉,像球出手后才发现弧度偏了半度。
沈知微没摘耳机,左手却已摸向口袋。她掏出那个刻有“Z.w”的U盘,插进主机接口。
屏幕蓝光暴涨。
一段隐藏协议被激活,AI情感预测模型开始运行。原本杂乱的数据流瞬间被拆解重组,逆向解析出一段持续发送的隐秘信号包。
“这个Ip……”林骁瞳孔收缩,“它不只是接收指令,还在上传数据。”
“上传什么?”沈知微快速调取内容头。
“行为模式。”林骁盯着解析结果,“心跳变化、操作延迟、决策时间……全被记录了。”
他们同时明白过来:对方不仅在逃,还在观察他们怎么追。每一次点击、每一个判断,都是实验数据的一部分。
这根本不是一场抓捕战。
是直播课。
而他们,是课堂里的样本。
沈知微冷笑一声,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她在模型底层加了一段反向注入代码,伪装成正常情绪波动信号,混入上传流。
“现在他收到的数据。”她盯着进度条,“有一半是我编的。”
林骁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伪造参数,忽然笑了:“让他也尝尝被误导的滋味。”
倒计时还剩43秒。
真正的证据还没提取,但战场已经变了。从被动追踪,到主动设局;从找人,到钓鱼。
林骁打开笔记本,翻到新一页,写下标题:**猎物已入笼**
下面画了个简单的流程图:Ip跳转路径 → 黄金分割规律 → 反向建模 → 诱饵反馈。
沈知微瞥了一眼,嘴角微动:“你又开始画战术草稿了。”
“习惯了。”林骁合上本子,“写小说的时候也是这样,先理清楚对手的剧本,再改写结局。”
她没说话,只是把耳机摘下来一只,递给林骁。
他接过戴上。
里面只剩下沉默的数据流声,像深夜无人的街道。
但两人都知道,另一端有人听着。
等着他们下一步动作。
林骁盯着地图上的红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是焦虑,是计算节奏。就像赛前热身时拍球,一下,两下,三下……
沈知微突然开口:“他为什么要暴露位置?”
“故意的。”林骁说,“他知道我们会破解跳转规律,所以留了个‘可破解’的陷阱。”
“目的呢?”
“测试我们敢不敢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意思:这不是终点,是入口。进去容易,出来难。
但必须进。
林骁重新看向屏幕,调出废弃教学楼的建筑结构图。三楼东侧教室,窗户朝南,有两个出入口,其中一个已被封死。十年前是物理实验室,后来因电路老化停用。
“监控呢?”他问。
“全楼无覆盖。”沈知微摇头,“最近的探头在校道拐角,距离三十米。”
“那就是盲区。”林骁摸了摸下巴,“适合蹲守,也适合埋伏。”
“你要去?”她问。
“还不急。”他说,“先让他以为我们准备好了。”
他打开通讯加密通道,发送一条空白消息,接收方为未知Ip。内容只有一个字符:**?**
三秒后,对方未回复。
但数据流出现短暂波动,上传频率提升了12%。
“他在看。”林骁收回手,“而且紧张了。”
沈知微迅速保存当前日志,将所有操作痕迹打上时间戳并加密归档。这是为了防止后续行动中系统被远程擦除。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林骁靠向椅背,“他以为我们在冲过去,其实我们在等他自己露破绽。”
“万一他跑了?”
“不会。”林骁盯着那个红点,“这种人不怕被抓,怕被无视。我们要是不理他,他的实验就失败了。”
沈知微点点头,摘下猫耳耳机,银发映着屏幕冷光。她看了眼窗外,夜风正吹过窗棂,带动林骁卫衣上的篮球号码轻轻晃动。
屋里很静。
只有主机风扇低鸣,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
林骁没再说话,但笔已经拿在手里,在本子边缘写下一行小字:
**当猎人开始期待猎物上门,他就不再是猎人了。**
沈知微瞄了一眼,轻声说:“他在等我们上门。”
林骁抬起手,指尖悬停在回车键上方。
下一秒,他按下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