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机屏幕上的红字还在跳：00:04:30。
“请输入观察者代号。”
林骁盯着那行字，手指捏着烧焦的纸条。火光映在纸上，残留的墨迹像一道裂痕横穿中间。“a参数重置需双验证：实验体心跳+观察者签名。”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
签名……是谁？
他抬头看摄像头。黑镜头像一只死掉的眼睛。
可就在这一秒，他明白了。
不是别人。
是他自己。
从他写第一篇推理小说开始，陈渊就把他的更新节奏、写作时间、情绪波动全当数据采集。他不是读者，是监控对象。他写的每一个案子，都是实验进度报告。
他是“第14号观察者”。
林骁把纸条贴进扫描口。系统嗡了一声，界面闪动，弹出新窗口：“生物信号同步中——请确认心跳频率匹配。”
他立刻撕开衣领，把纸条压在胸口。心跳撞击着胸腔，一下一下打在纸面上。屏幕蓝光一闪，进度条开始加载。
“验证通过。权限开放30秒。”
通讯器突然响了。
“林骁！”沈知微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切断云连接了！现在走物理通道！”
“你人在哪？”林骁吼回去。
“不在现场。”她的声音冷静下来，“但我的攻击已经在路上。”
下一秒，主机接口处传来轻微震动。U盘自动读取，一段代码瀑布般刷屏。
林骁认得那个启动图标——一个旋转的二进制玫瑰，下面写着“Z.w.实体包”。
她把自己的病毒程序刻进了硬件，用U盘做载体，绕过量子防火墙的云端拦截。
这才是真正的破局点。
全息投影亮起，黄金分割螺旋在空中缓缓旋转，形成莫比乌斯环状的数据墙。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闭环吞噬协议。”
数据流像蛇一样缠住入侵代码，一圈圈绞紧，试图把它拖进无限循环。
林骁知道这招。陈渊想用算法预判一切变量，把他们的反击变成养料。
但他忘了沈知微最擅长什么。
现实操作。
他猛地抓起地上那件荧光条卫衣口袋里的备用U盘，狠狠插进主机侧端口。同时按下回车键，手动触发“实体病毒包”的激活指令。
屏幕剧烈闪烁。
全息图像扭曲了一瞬。
黄金螺旋开始变形。
“你在干什么！”陈渊突然嘶吼。
他挣扎着爬起来，左手婚戒对准主机，指尖猛按。戒指发出微弱红光，试图重启服务器群自毁程序。
林骁一脚踩碎地上的信号接收器。火花炸开，婚戒瞬间失联。
“你控制不了了。”林骁盯着他，“这次是实打实的代码，不是你算出来的结果。”
话音刚落，全息屏猛然一抖。
原本闭合的螺旋被撕开，拉成两条线，首尾相接，拼成了一个“∞”符号。
无限。
系统提示音变了：“逻辑模型重构完成。原始日志已解锁。”
陈渊脸色发白。
他扑向主机，手指在键盘上狂敲。可所有快捷键失效，界面自动跳转到一条隐藏日志：
“主控密钥绑定：实验体生理数据 + 观察者签名。”
下面列出一长串编号和名字。
第一个就是：“No.001 —— 林骁生母，Rh-型血，a实验初始样本。”
陈渊喘着气，猛地扯下婚戒。他想拆开芯片，手动清除记录。
可当他翻过戒指内侧，看清上面刻的字时，整个人僵住了。
“林骁·生母实验体 No.001”。
他手一抖，戒指掉在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这是我的控制器！是我的权限凭证！怎么会……”
林骁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名字，看着那一排排“实验体编号”，看着母亲的名字被标红加粗，写着“已失效”。
原来他家的停电、父亲工地的事故、母亲发病的时间节点……全都是被安排好的。
他的人生，是一场被标记的实验。
沈知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防火墙……破了。”
然后通讯中断。
林骁回头看了一眼耳机。它静静躺在地上，灯已经熄了。
他知道她没事。只是太累了。
他转回来，盯着陈渊。
“你说我是变量。”林骁开口，声音不高，“可你从来没想过，变量也能打破规则。”
陈渊跪在地上，手指抠着地板缝。他抬头看林骁，眼神第一次有了恐惧。
“你们不懂……这只是开始。”他说，“a系统不止在这里。它已经接入城市电网、交通调度、医院数据库……只要一个指令，就能让整座城陷入混乱。”
林骁没说话。
他弯腰捡起U盘。金属外壳沾了血，滑腻腻的。
他把它握紧。
倒计时还在走：00:01:17。
警报声没停，红光依旧闪烁。
陈渊忽然笑了一声，沙哑难听。
“你以为你赢了？你连冷冻舱里还有什么都不知道。”
林骁抬脚，走向主控台深处。
那里有一扇铁门，门边贴着标签：“地下三层 - 样本保存区”。
电梯按钮是凹陷的，需要权限卡才能启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渊。
“你说对了。”林骁说，“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顿了一下。
“但我得进去看看。”
他蹲下身，从陈渊腰间摸出权限卡，刷了一下。
滴——
门锁开了条缝。
冷气涌出来。
里面漆黑一片。
林骁站起身，一脚踹开门。
电梯井黑洞洞的，缆绳垂在半空，微微晃动。
他正要迈步，忽然听见身后动静。
陈渊爬了起来，手里抓着一块电路板，冲向主机。
他要把最后的数据删了。
林骁转身就跑。
一步，两步。
他在主机前站定，拔掉了U盘。
屏幕瞬间黑了。
所有运行中的程序停止。
陈渊的手停在半空。
他回头看向林骁，眼睛充血。
“你做了什么？”
“我拿走了证据。”林骁把U盘塞进衣服内袋，“也拿走了你的退路。”
陈渊扑上来。
林骁侧身躲开，反手将他按在墙上。
“告诉我电梯怎么启动。”他说。
陈渊冷笑：“你没有钥匙。”
林骁掏出权限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不是钥匙？”
“那只能开一层。”陈渊咬牙，“第二道锁，在冷冻舱内部。必须有人在里面按下释放钮，外面才能下行。”
林骁皱眉。
也就是说，必须有人先进去，才能让电梯下来接应。
他松开陈渊，后退两步。
倒计时：00:01:08。
他看了眼电梯井。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防腐剂的味道。
他知道不能等。
他走到主控台边，找到应急电源开关，手动重启局部照明。
走廊尽头亮起一盏灯。
昏黄的光线下，电梯按钮旁边多了一个红色手柄。
紧急下降装置。
需要人力拉动，带动机械齿轮，直接驱动缆绳。
但这种操作极危险，稍有偏差就会坠落。
林骁抓住手柄。
他用力往下拉。
齿轮咔咔作响。
电梯开始缓慢下降。
他继续拉。
一次，两次。
手臂发酸。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他抬头。
天花板裂缝扩大，水泥块砸了下来。
陈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主机架，正用身体撞向承重梁。
“你想看？”他吼道，“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一切崩塌！”
林骁不理会。
他继续拉动手柄。
电梯又降了一米。
还差五米到底。
他咬牙，双手并用。
这时，脚下传来震动。
地面裂开一道缝。
主机架倾斜，陈渊摔了下来，滚到电梯井边缘。
他伸手去抓，指尖离按钮只有半寸。
林骁停下动作。
他看着陈渊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怕吗？”林骁问。
陈渊没回答。
林骁重新握住手柄。
最后一拉。
电梯触底。
叮——
一声轻响。
黑暗中，传来金属门开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