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划破山谷的宁静,红蓝光芒将崖边的黑暗驱散。
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苏凛没有说一句控诉或辩解,只是在无数镜头的聚焦下,平静地将那枚小小的存储卡交给了冲在最前方的资深记者。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所有录音、影像、定位轨迹都在这里,包括他们计划伪造我‘失足坠崖’的全过程。”
话音落下的瞬间,互联网的另一端,杜骁精准地按下了发送键。
一部名为《猎手与猎物》的纪实短片,如一颗深水炸弹,在各大社交平台同步引爆。
视频经过精心剪辑,节奏紧张,画面极具冲击力,而最致命的,是其中一段清晰无比的原声音频——韩彻冰冷的声音透过电流传遍全网:“做成意外,干净点。”
舆论彻底哗然!
“清源会雇凶杀人”的话题如病毒般扩散,短短一小时内,阅读量便冲破三十亿大关,无数网友的怒火汇集成一股足以掀翻一切的滔天巨浪。
韩彻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在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他猛然回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人群中的苏凛,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你以为你赢了?苏凛,那双眼睛……还在看着!”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韩彻如一尊顽石,对所有问题都报以沉默和冷笑。
他拒不配合,直到检察官将一份文件摔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境外资金流水,清晰地显示,他名下的一个海外账户,在过去三年里,以“心理咨询费”的名义,累计接收了来自一家名为“澄海资管”的公司高达一千两百万的款项。
韩彻的瞳孔骤然收缩,维持了许久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不再是顽抗,而是一种诡异的自嘲:“我不是杀手,我是清道夫。”
他扫视着面前的检察官,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们,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存在。
“这个世界总有bug,每隔几年,就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该活下来的人’出现。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bug,让他们‘重新归零’。”
说到这里,他猛地将视线投向那面单向玻璃,仿佛能看到玻璃另一侧的苏凛。
“但这次不一样。你明明知道那是陷阱,你明明可以避开,为什么还要来?”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苏凛的声音通过微型扩音器传了进去,平静而锐利:“因为我想看看,你们会不会亲自出手。”
韩彻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疯狂和嘲弄。
夜色如墨。
周启明驾驶着车辆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一辆没有牌照的改装货车如同出笼的猛兽,从侧后方咆哮着冲出,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高速狠狠撞向他的车身!
剧烈的撞击力让车辆瞬间失控,翻滚着冲下路基,坠入旁边的沟渠。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彻夜空。
幸运的是,周启明系了安全带,更幸运的是,老段未雨绸缪安排的一辆尾随车辆在关键时刻猛打方向盘,以车身侧面硬生生拦截了货车的二次撞击企图。
后续调查结果令人不寒而栗:肇事货车无任何牌照信息,司机被捕时神志不清,体内检测出高浓度致幻剂,而他的手机SIm卡,早已被物理销毁,断绝了一切追踪线索。
这是一次经过精密策划的谋杀。
苏凛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将希望寄托于警方的常规调查,而是立刻调取了棱镜工坊内部的保险公司数据库。
通过交叉比对,一个惊人的发现浮出水面——那辆肇事货车投保的保险公司,其名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子公司,竟与之前浮现的“寒鸦基金”某个关联企业的名字完全重合!
电光火石间,苏凛彻底明白了。
对方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
他们要摧毁的,是他的整个资本体系和商业帝国!
周启明,作为棱镜工坊的财务中枢,是维系这个帝国运转的关键一环,是他们眼中,继苏凛之后,下一个必须清除的“异常节点”!
“启动‘蜂巢计划’。”苏凛的指令冷静而果决。
一声令下,整个棱镜工坊的核心层瞬间化整为零。
所有核心成员被迅速分散安置于城市各个角落的秘密安全屋中,彼此间的通讯全部切换为军用级别的跳频加密对讲系统。
他们的出行路线,由人工智能每日随机生成,确保无迹可寻。
与此同时,苏凛拨通了池砚的电话,语气不容置疑:“我授权你,立刻撰写一篇深度报道,题目就叫《谁在狙杀中国新经济领袖?》。”他将一份加密文件发了过去,“这里面有近三年,八起针对创新型企业家的‘意外事故’。我要你把它们的时间轴、事故细节,和我给你的资金链交叉分析图,全部放上去!”
文章一经发布,立刻在创投圈引发了一场八级地震。
那些看似孤立的“意外”,在详实的数据和清晰的逻辑链条下,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性。
恐慌开始蔓延,数家顶尖投资机构当天便公开表态,将重新评估并考虑退出所有与“清源会”背景企业相关的合作项目。
釜底抽薪,一击即中。
深夜,苏凛的加密手机屏幕亮起,是阿烈从特殊渠道传回的一张审讯室监控截图。
画面中,韩彻以申请写悔过书为由拿到纸笔,飞快地在纸条上写下三个字——“他们在看”。
下一秒,他竟用指甲猛地划破手腕,制造出自残的假象。
在医护人员赶来为他处理伤口、缝合包扎的混乱中,他用另一只手,将一枚微型U盘,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入了伤口缝合处的纱布之下。
苏凛凝视着截图上那三个字,良久没有动弹。
韩彻的警告、周启明的遇袭、还有这三个字……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最终汇成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答案。
“观棋者”,或者说“他们”,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具体的组织。
它是一种机制。
一个跨越政商、渗透司法、手握资本、在幕后操控生死,维持某种“平衡”的隐形裁判系统。
他缓缓走到电脑前,深吸一口气,新建了一个最高权限的加密文件夹。
他将文件夹命名为——“天眼档案”。
在档案的首页,他敲下了第一行字:“既然你们喜欢观察,那就让我成为你们最看不懂的变数。”
窗外,一道雪亮的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是滚滚而来的沉闷雷声。
那雷声仿佛来自天穹之上,宛如一只蛰伏已久的命运巨眼,正在缓缓睁开,冷漠地注视着人间。
就在苏凛的指尖离开键盘,准备开始梳理这盘通往深渊的棋局时,他那部专用于最高等级内部联络的卫星电话,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老段沉稳却难掩一丝异样的声音。
“老板,”老段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苏岩先生来了。他说有一样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