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福灵安依旧气鼓鼓的,傅恒跟进屋时,就见他正对着棋盘闷闷不乐。“还在生阿玛的气?” 傅恒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颗黑子。
福灵安猛地抬头,眼眶红红的:“阿玛今天在郊迎时,明明看到我了,却连句话都没说!我跟着二阿哥站了一个时辰,腿都麻了,又在二阿哥那里等了三个时辰也没等到你来接我,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二阿哥按着我又念了三个时辰论语,明明为了来接你,我昨天就把今天功课写完了!”想到这里,福灵安悲从中来,嗷嗷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是阿玛把自己忘了更委屈,还是被按着加了功课更委屈。
傅恒听着儿子带着哭腔的控诉,心头涌上浓浓的愧疚。
他伸手把福灵安搂进怀里,声音软下来:“是阿玛不好,竟把你这桩大事忘了。改天阿玛带你去春和园放风筝,放最大的那种,好不好?”
“小巴图鲁可不兴随便掉眼泪。”
福灵安抽抽搭搭地把脸埋在傅恒衣襟上,蹭了满襟的眼泪鼻涕,半晌才闷闷地哼了一声:“那好吧,这次就算了,下次阿玛别再把儿子忘了。”
傅恒看着浑小子蹭自己身上的鼻涕眼泪哭笑不得,还好这些天他休假不必上朝,还来得及浆洗。
“嗯,保证。”
好容易哄好了儿子,傅恒终于回到了正院。
曦滢已经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鲛绡寝衣,衣料薄如蝉翼,隐约可见底下细腻的肌肤,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靛蓝色的锦枕上,发尾还带着些微湿润的水汽。
见傅恒进来,她眼波流转,唇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忠勇公终于哄好儿子了?”
“哄好了,夫人也不来替为夫说项,” 傅恒脱了外袍随手递给侍立的杜鹃,几步凑到炕边坐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鼻尖蹭过她发间淡淡的兰花香,沾了酒的语气粘粘糊糊,却满是温柔,“现在该来哄我的忠勇公夫人了。”
曦滢指尖划过他颈间的喉结,忽然想起白日里瞥见的伤痕,伸手去解他的中衣系带:“让我瞧瞧,在金川受了多少伤,别总说些轻描淡写的话蒙混过关。”
傅恒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任由她纤细的手指解开盘扣。
中衣滑落肩头,露出被日光晒成麦色的胳膊,躯干的肌肤因曾被衣物遮蔽,透着些微白皙,偏偏一道浅粉色的疤痕横亘其上,像条狰狞的小蛇,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格外刺眼。
“怎么受伤的?” 曦滢的指尖轻轻抚过疤痕边缘,指腹能摸到凹凸的肌理。
曦滢指尖划过的时候,傅恒忍不住微微战栗 —— 不单是肩胛被触碰的地方发痒,连带着心口也像被羽毛划过,漾起酥麻的涟漪。
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微微加快,隔着温热的皮肉传来有力的搏动:“小伤罢了,我是经略,又不冲锋陷阵,这不过是勘察地形时被流石蹭到。你看,这不还好好的。”
“比起这个,我更想……” 傅恒的低语越来越轻,渐渐湮没在垂落的帷帐里,只剩下眼波里翻涌的情意。
帐外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曳,豆大的光晕在锦帐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揉碎了又重拼。
傅恒褪去曦滢的寝衣,烛光吻过她细腻的肌肤,为她添上了几分温暖的微光。
分别近两年的思念在这一刻汹涌成潮,他的吻从额间落到唇角,再往下是纤细的锁骨,带着风沙气息的手掌抚过她腰侧。
“想你想得紧。” 他的声音喑哑,埋在她颈窝的呼吸灼热滚烫。
曦滢环住他汗湿的脊背,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傅恒的背后又添了几道伤。
帐幔垂落,掩住满室春光,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灯花,和断断续续的低吟,在寂静的夜里缠绵不休。
仿佛要将这两年缺失的时光都在这温存中补回来。
晨光透过窗纸漫进帐内,难得没有早起的傅恒正支着肘看曦滢沉睡的模样。
她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发丝凌乱地铺在枕上,像一捧泼洒的墨,他们已经成婚近九年了,曦滢的外貌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傅恒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也不能老得太快,要陪她更久更久。
他伸手替她将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蹭过她温热的耳垂,她便在梦中蹙了蹙眉,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贪暖的猫。
“醒了?”
曦滢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些微水汽,望进他盛满笑意的眸子,慵懒地往他富有弹性的胸肌上躺了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什么时辰了?”
“早着呢,再睡会儿吧。” 傅恒也不愿放开怀中的温香软玉,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鼻尖蹭着她的发顶,“宫里赏赐的那些东西,我让管事去清点了,晚点给你过目。”
“我叫管家收拾了两份厚礼,你过目一下,晚点儿咱们给四哥和岳家送去。”傅恒就是个事无巨细的话唠,可惜现在的曦滢还没睡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皇上赏了东华门内的新宅和交辉园,又要给富察家敕造宗祠。”傅恒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曦滢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错啊,公爷,这才几年就真的让我当上一等公夫人了。”
“答应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实现。” 傅恒吻了吻她的发旋,指尖描摹着她后背的轮廓,“只是,皇上的厚赏太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我……”前朝被先帝这么抬举的,没一个善终的,上一个得了皇上恩遇的讷亲,现在不提也罢,他不惶恐是不可能的。
“那就试着当大清的卫青以报皇恩,别当了下一个索额图。”曦滢说。
“嗯。”
帐外听见动静的杜鹃开口询问:“主子,是要起了吗?”
曦滢往傅恒怀里埋得更深了些:“再睡一会儿。”
傅恒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那便再睡一会儿。”
稍微晚一点去,想来四哥不会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