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齐雨儿下班时间一到就拎着包往家赶，车子开在晚高峰的车流里，她心里揣着点雀跃。回到新家，她第一时间冲进卧室翻衣柜，换下通勤的工装，挑了件浅紫色的针织裙，衬得肤色透亮。又坐在梳妆台前细细补了妆，眼线比早上画得更柔和些，还特意涂了支显气色的橘色口红，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没什么不妥，才满意地坐到沙发上。
从下班路上堵车间隙盘算穿搭，到回家打扮妥当，前前后后足足耗了两个小时。她把手机放在手边，指尖时不时划过屏幕，等着王浩的消息。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从灰蒙蒙变成墨色，路灯的光透过玻璃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可手机依旧安安静静的。
齐雨儿心里的期待慢慢沉了沉，终于忍不住主动发了信息：“不是说今天下班见面吗？你还没忙完吗？” 发送键按下后，她把手机攥在手里，眼睛盯着屏幕，连广告弹窗都不敢错过。
可半小时过去了，对话框还是没有新动静。屋里静得能听见挂钟滴答的声音，困意像潮水似的涌上来，齐雨儿斜靠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又站起来倒了杯冷水喝，硬是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 她不想错过王浩的消息，更不想顶着一脸困意见他。
时针慢慢挪到十点，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齐雨儿几乎是弹起来抓起手机，可看清消息内容的瞬间，心里的火 “腾” 地就冒了上来。王浩说：“下班被领导拽出来应酬了，刚喝完第一场，准备换地方。你来吗？”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气得发颤。自己精心打扮等了他大半天，他倒好，应酬到半夜才想起联系，还轻飘飘问一句来不来。齐雨儿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敲下回复：“那你忙吧，我不去了，我准备睡了。” 发送后，她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茶几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手机再也没响过。齐雨儿蜷在沙发上，没开灯，任由黑暗裹着自己。早上被汪凯冷落的委屈，下午空等的焦灼，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失落压在心头。这些日子，失望像赶趟似的，一件接一件找上门。她觉得心里堵得慌，连抬手去开灯的力气都没有，只盯着窗外的夜色，任由坏心情在寂静里蔓延开来。
齐雨儿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茶几上散落的零食袋 —— 薯片袋瘪在角落，坚果壳堆了小半碟，还有几包空了的辣条包装袋皱巴巴地团着。刚才等王浩的那几个小时，肚子里的空虚和心里的焦灼搅在一起，她竟不知不觉把家里剩下的零食全扫空了。
她扯了几张纸巾，默默地把垃圾归拢到一起，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茶几面，心里的空落又重了几分。垃圾袋系紧时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她拎着垃圾走到门口，却没力气立刻丢出去，只是随手放在鞋柜旁，转身慢吞吞地挪回卧室。
换上宽松的棉质睡衣，布料贴着皮肤，却暖不透心里的凉。她走进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试图驱散那股憋闷的情绪。可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时，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起初只是无声的抽泣，后来干脆蹲在洗手池前，肩膀一抽一抽地放声哭了起来。
02
水声掩盖着哭声，却藏不住心底翻涌的委屈。她哽咽着，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无数念头：汪凯躲瘟神似的避开她，王浩把随口的约定抛在脑后，没有人在意她等了多久，没有人问过她开不开心，更没有人把她当回事儿。
曾经的她多骄傲啊，总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工作上能独当一面，生活里把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身边朋友都羡慕她的干练。那时候她笃定，自己永远不会陷入别人那样的狼狈境地，永远能把人生握在自己手里。
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低头看着镜中哭得狼狈的自己，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中年女人。离过两次婚，肚子里始终没个孩子，如今更是没老公没依靠。原生家庭更是她的软肋，父母早早离异，各自组建家庭，她从小就像个多余的人，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去处都没有。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这些年她咬着牙往前走，独自应对婚姻里的冷战，咬牙装修新家，硬扛着所有压力，原以为日子总能好起来，可到头来，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她用毛巾擦了把脸，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疲惫。活到这个年纪，她才终于认清自己，没有多特别，也没有多幸运，只是个在生活里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普通人。
第二天一早，齐雨儿顶着还有些红肿的眼睛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打开电脑，她就点开了和蓝玥、红彦、利津的聊天框，指尖敲下一行字：“晚上有空吗？去我新家吃个饭。” 发送的瞬间，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好像抛出了一根寻求暖意的引线。
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利津就秒回了：“好，我六点就能到。” 利落的回复让齐雨儿紧绷的嘴角先漾开了点笑意，利津向来爽快，总能第一时间接住她的邀约。
紧接着是红彦的消息，带着点雀跃的好奇：“就咱俩吗？还有别人？”
齐雨儿笑着回她：“还有蓝玥和利津。”
那边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的兴奋都要溢出屏幕：“哇，蓝玥！能见到蓝玥了！” 红彦一直佩服蓝玥的沉稳干练，平时总说想多跟蓝玥聊聊，这下倒是得偿所愿。
齐雨儿对着屏幕弯了弯眼，回她：“但是她还没回我信息呢。”
“可能忙着呢吧，她那儿事儿多。别急，再等等。” 红彦一边安慰，一边拍板，“我下班准时到，绝不迟到！”
放下手机，齐雨儿心里踏实了些。一上午的工作不算忙，可她总忍不住时不时瞥一眼手机，盼着蓝玥的回复。蓝玥性子沉稳，做事向来周全，但也最忙，经常半天不看手机，齐雨儿既期待又有点忐忑，怕她实在抽不开身。
03
直到中午，外卖小哥提着餐盒走进办公室，她刚把餐盒摆到桌上，手机终于震动了。点开一看，是蓝玥发来的一个字：“好。” 没有多余的话，却像一颗定心丸，稳稳落在齐雨儿心上。
她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胸口，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安彻底散了。昨晚崩溃的委屈还残留着余温，可此刻看着三条肯定的回复，忽然就觉得没那么孤单了。还好，她的朋友们没有驳她的面子，愿意陪她在新家里凑一场热闹。
她一边打开外卖盒，一边在心里盘算起来：晚上要做几道拿手菜，再买些啤酒，跟朋友们好好聊聊，那些糟心事，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散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餐盒上，连饭菜都好像比昨天香了几分。
外卖的番茄牛腩刚吃了两口，浓郁的汤汁裹着软烂的牛肉，正合齐雨儿的胃口。她嚼着肉，心里还在盘算晚上要给朋友们做什么菜，嘴角都带着点满足的笑意。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的是王浩的名字。她随手点开，看到他发来的信息：“真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有事，忘了告诉你一声了。”
那股刚涌上来的好胃口，像被泼了一勺冷水，瞬间就凉透了。齐雨儿盯着屏幕，心里冷笑一声。什么忘了，分明就是没放在心上。再忙能忙到连发条信息的几十秒都挤不出来？无非是应酬的热闹盖过了对她的承诺，转头就把和她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猛地把手机扔到办公桌的一角，屏幕朝下扣着，像是不想再看到那行敷衍的道歉。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腩放进嘴里，可舌尖只剩淡淡的腥味，之前觉得醇厚的汤汁也变得腻人。她机械地嚼了两下，实在咽不下去，又扒拉了两口米饭，米粒干涩地卡在喉咙里。
没多会儿，她就把筷子一放，外卖盒的盖子被重重扣上。好好的一顿午饭，就这么被一条信息搅得索然无味。
齐雨儿趴在桌上，盯着紧闭的外卖盒发呆。她本想直接无视这条信息，就像他无视自己的等待一样。可心里那股憋了一夜的火气，不发泄出来又实在难受。她拿起手机，指尖带着点赌气的力道，敲下一行字：“没事，忙嘛，没关系。”
每个字都透着客气，却藏着满肚子的疏离。信息发出去后，她直接把对话框置顶取消，心里暗下决心，往后再也不轻易对这种随口的约定抱有期待了。办公室里的空调风轻轻吹着，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连带着早上因朋友们的回复而暖起来的心情，也重新沉了下去。
04
齐雨儿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刚才那股憋在心里的火气，顺着指尖敲下回复的瞬间，竟慢慢散了些。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客气的回复，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就指望别人围着自己转。汪凯是她曾经的丈夫，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他都从没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从没把她的等待和期待时刻记挂在心上。如今不过是个王浩，不过是几句随口的约定，她又凭什么要求人家把她的事当成头等大事，连应酬时都要惦记着给她报信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里的郁结就像被戳通了个小口，慢慢往外泄着气。她之前总因为别人的忽视难过，其实不过是把自己看得太重，又把别人的在意看得太轻易。生活里谁不是围着自己的琐事打转，哪有人会时刻把另一个人的情绪放在首位。
她再回看那条回复，“没事，忙嘛，没关系”，语气平和得像在跟普通同事对话，确实没半点攻击力。这么一想，齐雨儿反倒自嘲地笑了笑。昨晚为这事哭，中午又被搅了胃口，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有些无知又小气。不过是件芝麻大的小事，却揪着不放，浪费了那么多好心情。
她拿起手机，主动把王浩的对话框清了清，那些攒着的失望也跟着散了大半。想开了就觉得无所谓了，别人的态度是别人的事，自己的心情才最要紧。总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和事较劲，到头来委屈的还是自己。
齐雨儿伸了个懒腰，重新打开电脑，把注意力拉回下午的工作上。桌上的外卖虽然凉了，但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晚上还有朋友们来家里聚餐，与其纠结这些烦心事，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晚上的菜，给自己和朋友们都凑个热热闹闹的局。
下班时间到了，齐雨儿就拎起包快步往打卡机走，连桌上的文件都只匆匆归拢了一下。一想到晚上家里会有朋友们的笑声，她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连日来的沉闷像是被提前赶来的热闹冲淡了大半。
车子驶入新家小区时，夕阳正把楼栋染成暖橙色。齐雨儿停好车，几乎是跑着上了楼。推开家门，她先直奔阳台 —— 早上洗完晾出去的衣服还挂在衣架上，晚风一吹轻轻晃着。她踮脚把衣服一件件收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放进衣柜，连袜子都配对摆好，这才转身开始收拾客厅。
她拿来扫帚，把地板上的浮灰细细扫了一遍，又换了湿抹布，顺着地板纹路慢慢擦。平时懒得弯腰打理的沙发底、茶几腿，今天都擦得干干净净。沙发巾之前被她蜷在沙发上时揉得皱巴巴的，她拽着边角一点点铺平，还把歪了的抱枕摆正，让每个角都规规矩矩地对着沙发边缘。
餐厅的椅子也被她挨个挪了位置，排成整齐的一排，方便朋友们入座。最后她冲进卫生间，盯着洗手台和地面看了半天，拿起清洁剂对着瓷砖缝擦了擦，又把镜子上的水渍擦得锃亮，确认没有半点污渍残留，这才直起腰。
她叉着腰在屋里转了一圈，干净的地板映出灯光，整齐的家具透着温馨，连空气里都好像多了几分待热闹的暖意。齐雨儿长舒一口气，心里的踏实感一点点涌上来。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早上特意买的新鲜食材，开始盘算着今晚的菜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 终于不用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