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部门聚餐的包厢里热闹非凡，暖黄的灯光映着满桌的佳肴，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汪凯坐在主任身边，手里端着酒杯，时不时和主任寒暄几句，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斜对面瞟 —— 齐雨儿就坐在那里，和他中间隔了四个人，正低头和胡姐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明天就是三八妇女节了，今天咱们特意为部门的女同事们庆祝！” 主任站起身，举起酒杯，语气洪亮，“明天咱们部门的女同志都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话音刚落，全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端起酒杯响应。部门一共八个人，四位女同事都笑得合不拢嘴，齐雨儿更是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 她刚好约了煤气公司的人明天上门安装燃气灶，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请假，这下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大家开始轮番起身敬酒。齐雨儿和胡姐挨着坐，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端着酒杯绕到主任身边，准备给主任敬酒。就在这时，汪凯突然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胡姐的胳膊。胡姐手里的红酒瞬间洒了出来，大半都泼在了汪凯的衬衫上，留下一片醒目的酒渍。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胡姐连忙道歉，脸上满是歉意。
主任笑着打圆场：“没事没事，喝酒难免的。小雨，你赶紧去帮汪凯擦擦，旁边就有卫生间。”
汪凯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扭身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齐雨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桌上的纸巾盒，快步跟了上去。
走廊里光线昏暗，汪凯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虚浮。齐雨儿跟在他身后，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汪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没注意，一个踉跄撞在了他的背上，手里的纸巾盒也掉在了地上。
“嘶 ——” 齐雨儿轻呼一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到汪凯转过身，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直直地问：“要冷战到什么时候？”
齐雨儿的心猛地一沉，低下头，盯着地上的纸巾盒，沉默着没有说话。
走廊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几秒，汪凯又往前逼近一步，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这场吵架，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一直这样耗着？”
齐雨儿也喝了不少酒，酒精上头，原本压在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抬起头，直视着汪凯的眼睛，语气也硬了起来：“那你意思是，我在没事找事？汪凯，你老实说，你到底对我有多少意见？你到底看我有多不顺眼，才会对我这么冷漠？”
02
“我冷漠？” 汪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自嘲地笑了笑，“我每天忙着应酬，累死累活，回来想得到一点关心，结果呢？看到的只有你的冷脸。你做决定从来不和我商量，我心里不高兴，你问过一句吗？”
“我不和你商量？” 齐雨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选地板的时候，你说‘你看着办’；我定沙发的时候，你说‘都行’。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乎，现在倒怪我不和你商量了？”
“我不在乎？” 汪凯的眼睛红了，“我只是不想和你吵架！我以为你能懂我的意思，可你呢？永远只想着自己，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齐雨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我一个人收拾装修漏水的烂摊子的时候，你在哪？你只会在外面喝酒，回来还怪我不洗衣服，怪我矫情！”
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两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互相指责着对方的不是，酒精放大了彼此的委屈和愤怒，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累了，沉默地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走廊尽头的包厢里传来阵阵笑声，与这里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雨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想去捡地上的纸巾盒，却被汪凯一把拉住了手腕。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神里，除了愤怒，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 汪凯的声音低了下来，语气软了不少，“那天对你发脾气，我后来挺后悔的。”
齐雨儿的心颤了一下，手腕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熟悉又陌生。她想挣脱，却又有些犹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这场冷战，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她不知道，汪凯也不知道。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隔阂。
包厢里的喧闹还在继续，胡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齐雨儿和汪凯回来，心里有些惦记，便悄悄走出雅间寻找。刚拐过走廊拐角，就听到两人争执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火药味。她不好贸然上前，只好躲在一旁，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平息，才快步走了过去。
“这小两口在这儿嘀咕什么呢，半天不回去，大家都等着呢！” 胡姐笑着打圆场，目光落在汪凯背上的酒渍上，连忙催促，“哎呀，怎么还没擦啊？这酒都快干了，待会儿更难清理。快去快去，卫生间的水龙头那好好擦擦。”
03
齐雨儿看到胡姐，脸上的情绪瞬间收敛，只是抿了抿唇，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快步走回了包厢。汪凯站在原地，脸色依旧难看，沉默着转身往卫生间走去。胡姐捡起地上的纸巾盒，快步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劝：“小汪啊，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有话好好说，别总憋着。雨儿那姑娘心思细，你多让着点她。”
汪凯没应声，只是闷头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试图驱散酒精带来的燥热和心里的烦闷。胡姐在一旁递上纸巾，看着他笨拙地擦拭背上的酒渍，忍不住又说：“你俩冷战这么久，对谁都没好处。明天雨儿放假，你抽空跟她好好聊聊，把话说开就好了。”
汪凯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 “嗯” 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几分钟，两人就回到了包厢。同事们正喝得兴起，看到汪凯回来，纷纷笑着招呼他喝酒，没人注意到他和齐雨儿之间微妙的气氛，更没人察觉两人脸上未散的阴霾。汪凯强打起精神，端起酒杯加入众人的喧闹，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胡姐悄悄坐回自己的座位，凑近齐雨儿，压低声音问：“你俩这是还没和好啊？都冷战挺长时间了，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
齐雨儿看着眼前满桌的酒菜，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拿起面前的白酒杯，没加犹豫，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她暂时忽略了心里的疼痛。她放下酒杯，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可能…… 是好不了了。”
胡姐心里一沉，看着齐雨儿泛红的眼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包厢里人多眼杂，很多话不方便说，她只能伸出手，轻轻握住齐雨儿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小声说了一句：“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
齐雨儿侧头看了看胡姐，眼眶更红了，却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
不远处的汪凯，正被同事们围着敬酒，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齐雨儿身上。看到她独自喝酒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试图用酒精掩盖这份复杂的情绪，可心里的烦躁，却越来越浓。
这场热闹的部门聚餐，对他们俩来说，更像是一场煎熬。满桌的佳肴、喧闹的笑声，都无法驱散两人之间的寒意。那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成了酒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连一句真心的问候，都成了奢望。
聚餐结束后，齐雨儿没等汪凯，独自打车回了家。她没有回主卧，也没有去客卧，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窗外的天渐渐亮了，三八妇女节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却没能温暖她冰冷的心。她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再愈合了。
04
齐雨儿在沙发上坐到天亮，整个晚上，汪凯都没有回来。这样的夜不归宿，在冷战的这段日子里早已成了常态。她没有像从前那样焦虑地一遍遍看手机，也没有试图联系他 —— 问了又怎样？要么是敷衍的假话，要么是新一轮的争吵，她已经累了，累到连追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对这段看似完整的婚姻，她只剩下满心的绝望，觉得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也毫无意义。
第二天一早，齐雨儿简单洗漱后，就独自去了新家。油工师傅正在忙碌，屋里到处都是粉尘，根本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她在屋里转了一圈，便转身走出小区，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眯着眼晒着初春的太阳，试图驱散心里的寒意。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浩发来的信息。两人一直保持着淡淡的联系。信息内容很简单：“女神节快乐！女神今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齐雨儿正觉得无聊，便随手回复：“好啊，好久没见了，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红彦也一起吗？”
“就咱俩，想跟你聊聊天。” 王浩很快回复。
“行。” 齐雨儿应下。
“你现在在哪儿？在上班吗？”
“没有，今天休息，我在新家等燃气公司的人来安装燃气灶。”
“就你自己？需要我陪你吗？”
齐雨儿看着屏幕，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回复道：“好啊，你要是有空就来。”
刚发完信息，手机就响了，是燃气安装师傅打来的，说她已经到小区门口了。齐雨儿赶紧起身往单元楼走，可到了单元门口，又足足等了半小时，师傅才慢悠悠地赶来。
进了家门，师傅连厨房的位置都没问，就直接从工具包里掏出单子，一边写一边跟齐雨儿报价格：“上门费 100 元，管道安装 200 元，买一根燃气管，一米 300 元，通气 200 元，点火 100 元…… 你这厨房到燃气表的距离，至少得两米管，算下来一共 1300 元。”
一连串的价格听得齐雨儿目瞪口呆，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说：“我就是正常接个燃气灶，之前咨询燃气公司，说只收基础安装费，没听说要这么多钱啊？”
05
师傅满不在乎地蹲在地上，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道：“你小姑娘不懂，我们这是上门服务的特殊收费标准，都是统一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统一的收费标准？那我现在给你们燃气公司的投诉部门打个电话问问，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统一标准’。”
那师傅猛地扭头，看到身材高大壮实的王浩站在门口，眼神严肃地盯着她，手里还拿着手机，像是随时要拨号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烟都差点掉在地上。
王浩走进屋，径直走到师傅面前，语气强硬：“今天这事儿，咱们必须掰扯清楚。你报的这些费用，明显超出了正常范围。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主持公道，顺便核实一下你的身份。要是这些费用根本不是你们公司规定的，那你这行为，就是涉嫌诈骗了。”
师傅的脸色瞬间变了，赶紧掐灭烟头，站起身摆了摆手：“别别别，误会，都是误会！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具体收费还是按公司标准来。”
齐雨儿站在一旁，看着突然出现的王浩，心里满是感激。刚才她被师傅的蛮横态度堵得说不出话，正感到无助的时候，王浩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替她解了围。
王浩没理会师傅的辩解，直接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找到了燃气公司的官方客服电话，按下了拨号键：“是不是误会，问一下你们公司就知道了。我倒要听听，正规的燃气安装，到底要收哪些费用。”
师傅见状，彻底慌了，连忙上前拉住王浩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兄弟，别打了别打了，是我不对，我不该乱报价。咱们按实际需求来，该收多少就收多少，绝对不瞎要价。”
王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机：“最好是这样。要是再敢乱收费，我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师傅连连点头，赶紧拿起工具，快步走向厨房，再也不敢提之前那些离谱的价格。齐雨儿走到王浩身边，轻声说：“谢谢你啊，刚才真是多亏了你。”
王浩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不少：“客气什么，我刚好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进来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齐雨儿看着王浩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段满是冷战和委屈的日子里，这份突如其来的帮助，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的心情。她忽然觉得，就算婚姻不顺利，身边还有这样的朋友，也不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