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隔音禁制如同水波般荡漾,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重逢的喜悦被父亲林啸天凝重的话语瞬间冲淡,气氛陡然紧张。
“大变?”林尘心中一沉,果然如此!“父亲,是指严烈长老,还有那‘归墟计划’?”
林啸天与苏婉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释然。苏婉拉着林尘的手,急切道:“尘儿,你知道了?是墨长老告诉你的,还是……你遇到了什么?”
林尘快速将进入星炬前后的经历,尤其是与星骸尊者的隔空对话、严烈的宴请以及自己的猜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巡天主镜能感应窥视的细节。
听完林尘的叙述,林啸天脸色更加沉重,苏婉则心疼地握紧了儿子的手,眼中满是后怕与担忧。
“你猜的没错。”林啸天沉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严烈一派,早已与星骸尊者暗中勾结!他们所图,正是启动那‘归墟洪炉’!”
“什么?他们疯了?!”林尘尽管有所猜测,但听到父亲亲口证实,还是感到震惊,“同归于尽,值得吗?”
“他们并非想同归于尽。”苏婉摇头,美丽的脸上布满寒霜,“严烈等人,是被阴影蛊惑了!他们相信星骸尊者的谎言,认为启动归墟洪炉,能‘净化’掉被阴影侵蚀的大部分生灵和土地,而他们这些‘纯净者’,则能凭借星炬最后的力量,在洪炉爆发的瞬间,通过某种秘法‘飞升’或‘转移’到所谓的‘新世界’!这根本就是阴影吞噬一切前的疯狂献祭!”
林尘倒吸一口凉气!好恶毒的计划!这哪里是净化,分明是献祭整个古域乃至流云界的生灵,换取少数人的苟活!而且,那“新世界”是否存在,根本是未知之数,更大的可能是被阴影彻底同化!
“星骸尊者……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自称是复仇之灵……”林尘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林啸天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星骸尊者的来历,我们研究了很久。他确实是仙舟残骸与殉道者意志的融合体,初衷或许真是复仇。但……他融合的核心,是那被阴影污染的‘永恒炉心’!他的意志,早已在万载时光中被阴影潜移默化地扭曲了!他现在追求的,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彻底的毁灭与混沌!启动归墟洪炉,符合他毁灭一切的终极目标!他利用严烈等人的贪婪与恐惧,将他们变成实现自己目标的棋子!”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林尘遍体生寒。星骸尊者,早已不是复仇之灵,而是毁灭的化身!
“那我们该怎么办?阻止他们?”林尘急问。
“阻止?谈何容易!”林啸天苦笑,“严烈掌控了星炬近半的武力和资源,尤其是对外征伐的队伍,多是他的人。我们坚守派,主要以墨长老为首,负责阵法维护、内务和传承,实力相对薄弱。而且,归墟洪炉的启动核心,就在星炬塔的最底层‘炉心密室’,由严烈的心腹日夜把守,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苏婉接着道:“更麻烦的是,星炬的‘周天星辰净化大阵’需要消耗海量能量,而能源核心‘方舟’(即部分未污染的永恒炉心)日渐枯竭。严烈便以此为由,鼓吹‘归墟计划’是唯一生路,动摇了不少中间派的人心。你父母和墨长老等人,一直在苦苦支撑,寻找替代能源或彻底净化阴影的方法,但……进展缓慢。”
林尘瞬间明白了父母所处的困境。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叛徒掣肘,资源匮乏,希望渺茫。他们是在绝境中,守护着最后的光明。
“所以,星骸尊者给我三天时间,是想逼我站队,或者……利用我的混沌道体和星钥,作为启动归墟洪炉的‘钥匙’或‘催化剂’?”林尘恍然。
“必然如此!”林啸天肯定道,“混沌道体万法包容,星钥能引动周天星辰之力,这两者结合,或许能极大降低启动洪炉的代价或风险!尘儿,你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严烈绝不会放过你,星骸尊者更是虎视眈眈!”
“那我们……”林尘看向父母,心中已有决断,“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当然!”苏婉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坚毅,“我们守护此地,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流云界亿万生灵,为了仙舟传承的文明火种!绝不能让他们毁于一旦!”
林啸天看着儿子,目光深邃:“尘儿,你来的正是时候,或许……也是变数所在。你的混沌道体,你的星钥,是危机,也可能……是转机。”
“转机?”林尘心中一动。
“我们一直在研究彻底净化‘方舟’(永恒炉心未被污染部分)的方法。”林啸天压低声音,“根据古籍记载和我们的推演,或许需要一种至阳至纯、能熔炼万气的本源力量,辅以周天星辰大阵,才有可能驱除阴影,让‘方舟’重焕生机,从而彻底稳固星炬。而你的混沌道体……正是最可能满足条件的本源力量之一!”
林尘眼中精光一闪!原来父母一直在进行着这样的计划!净化方舟,恢复星炬能源,这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需要我怎么做?”林尘毫不犹豫。
“很危险!”林啸天郑重道,“净化过程需要你深入‘炉心密室’附近,引动自身混沌本源,配合大阵,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极易遭阴影反噬,万劫不复!而且,必须在严烈和星骸尊者察觉之前完成!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再危险,也比坐以待毙强!”林尘语气坚定,“父亲,母亲,告诉我具体计划!”
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林啸天和苏婉既欣慰又心疼。苏婉轻轻抚摸着林尘的脸颊:“孩子,苦了你了。本来这些重担,不该由你来扛……”
“母亲,我们是一家人。”林尘握住母亲的手,温暖一笑,“更何况,这关乎亿万生灵。”
林啸天重重拍了拍林尘的肩膀:“好!既然如此,我们便搏上一把!计划是这样的……”
就在林啸天刚要详细说明计划时,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秦峰的声音传来:“林师兄,苏师姐,严长老派人来催,说有关下一轮防务轮换的重要会议,请二位即刻前往议事厅。”
来得真快!严烈这是不想给他们太多私下交流的时间!
林啸天和苏婉脸色微变。林啸天快速对林尘低语:“尘儿,你先在此休息,切勿随意走动。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议。记住,谁都不要轻易相信!”说完,深深看了林尘一眼,与苏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撤去禁制,开门离去。
静室内,重归寂静。林尘能感觉到,门外除了秦峰,似乎又多了一道隐晦的气息在监视。
他盘膝坐下,看似闭目养神,心中却波澜起伏。父母的讲述,让他彻底看清了星炬面临的绝境与希望。归墟计划是毁灭的深渊,而净化方舟则是险中求生的唯一途径。
他内视丹田,混沌星钥静静旋转,青莲摇曳。混沌道体,真的能净化那被阴影侵蚀了万古的永恒炉心吗?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
同时,他神识深处,巡天主镜微微震动,将静室外那道新增的、更加隐蔽的监视气息牢牢锁定。严烈的眼线,果然无处不在。
“还有两天多……”林尘计算着星骸尊者的期限。时间,刻不容缓。他必须尽快与父母敲定细节,并找到潜入炉心密室的方法。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怀中的旺财突然动弹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土狗的眼神先是迷茫,随即看到林尘,立刻变得欣喜,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旺财,你醒了!”林尘一喜,连忙检查它的状况。旺财的气息虽然还很虚弱,但体内的混沌之气正在缓慢修复伤势,精神头好了很多。
“呜……”旺财似乎感应到林尘心中的沉重,用脑袋拱了拱他,仿佛在安慰。
看着忠诚的伙伴,林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并非独自一人。
他轻轻抚摸着旺财的脑袋,低声道:“伙计,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干一票大的了。”
星炬的光辉透过静室的窗户,洒在一人一狗身上,温暖而静谧。但这静谧之下,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林尘的抉择,将决定这片最后光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