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明抽着烟，跟在他身后笑着解释。
“你要是早来半小时，还能尝到我们新招的小厨做的硬菜。”
“现在，只剩下孙大海他们做的了，你肯定不爱吃。”
他太了解对方的挑剔，别说剩饭，就是新炒的菜里多了点葱姜香菜。
或是肥肉没剔干净，他都能用眉头夹死蚊子。
陆砚 “嗯” 了一声，却没立刻转身离开。
下午在车间听同事说，食堂来了个 18 岁的女厨子，手艺好到让周师傅都夸。
他想着晚饭时过来尝尝，结果紧忙慢赶的，还是来晚了。
“要不给你重新再做点？”
周正明热情地招呼，“你可是咱们厂的技术核心，饿坏了可不行。”
陆砚摇摇头，语气平淡：“不用麻烦，给我拿两个馒头也行。”
“陆工！”
王倩倩兴奋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她本来都要下班了，瞥见陆砚又折了回来。
拎着布包噔噔噔飞快的跑过来，眼神亮得像大灯泡。
“吃馒头多没营养啊？您工作那么辛苦，得吃点热菜才行！”
“周师傅，你快给陆工炒个菜！就红烧鱼好了！不要放葱他不喜欢！”
这人花痴起来，完全分不清大小王，自顾自使唤起主厨来。
周围的帮厨和打扫卫生的职工，见到这一幕纷纷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啊就敢乱指使？
周师傅连厂长都给几分面子，你又算哪根葱？
“周师傅您赶紧去啊！要是饿坏了陆工，让他爹知道了可别给您穿小鞋！”
见对方还发愣，王倩倩不高兴了。
周正明的脸色阴沉。
原本看她年纪小不计较，可几次容忍反而让她变本加厉。
不用她说，给陆工炒个菜他完全没意见。
可自己主动和被人指使能一样吗？
没等他发火，李建军先跳出来怼回去。
“闭嘴吧你！都下班了还在这儿指手画脚？我师父怎么安排轮得到你管？”
“再说厂长才不是那种小气人，少拿厂长扯大旗！”
“走走走！赶紧回家去！你不是约了男友看电影吗？！”
“不是！我没有男友！”
“必须有！”
王倩倩被噎得脸通红，想开口解释，却被李建军拽着胳膊拉走 。
他可不想再被师傅骂，更不想让陆工看笑话。
王倩倩挣了几下没挣开，只能一边被拖走一边回头喊。
“陆工我明天再来看您——还有我没有男朋友——”
陆砚没理会她的热情，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周正明说。
“馒头也没了，不过还有米饭。我让小棉给你炒碗蛋炒饭咋样？”
“这丫头的手艺，我老周保证你吃过一口就难忘！”
“?”
陆砚原本迈开的腿又站回原地，看向正认真擦灶台的小丫头。
对方安安静静，个子小巧，站在灶台前更显单薄，一看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目光又从对方清瘦的脸颊，掠到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上。
沉默几秒后，点点头：“那就麻烦苏同志了。”
周正明乐了，赶紧招呼薛小宁：“小棉，快！给陆工炒碗蛋炒饭，多放两个蛋！”
薛小宁应了声，这是她第一次给恩人做饭，必须好好表现。
担心对方不够吃，她特意多舀了些米饭，又打了四个鸡蛋。
半根黄瓜、胡萝卜切成小丁，剩下的一个卤鸡腿，也被她细心剔骨切丁。
知道他不吃葱姜蒜，偷偷从空间厨房找了磨成粉末的葱姜料（平时做汤用的，味道淡且不显眼）
油热下锅，蛋液滑散成金黄的蛋花，倒入米饭翻炒得粒粒分明。
再依次加入鸡腿丁、黄瓜丁、胡萝卜丁，快速翻炒几下，最后撒上少许盐和葱姜料。不过几分钟，一份蛋炒饭出锅 。
米粒裹着油亮的蛋花，点缀着橙红的胡萝卜、翠绿的黄瓜和嫩白的鸡腿肉。
香气瞬间飘满了食堂。
接着又快速做了些酸辣肉片汤。
肉片切得薄而均匀，用淀粉抓过，煮后嫩而不柴。
出锅前加点陈醋和香油，清爽又开胃。
“陆工，您尝尝。”
薛小宁把一饭一汤端到桌上，没多停留，转身继续擦灶台。
陆砚目光先是看了眼对方纤细整洁的手指，再落到眼前的美食上。
没有葱姜蒜，不错。
他的眼眉明显放松，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蛋炒饭放入嘴里。
米饭软糯，带着蛋香和鸡腿肉的鲜，黄瓜丁脆爽，胡萝卜丁微甜。
味道比想象中还好。
他慢慢吃着，连平时不爱碰的胡萝卜，也一起吃下。
又喝了口酸辣肉片汤，肉片细嫩，汤浓味美。
温热的汤滑进胃里，驱散了一整天的疲倦，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一口米饭一口汤，吃饭速度肉眼可见的快起来。
这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吃得这么尽兴。
以前不管是家里保姆做的饭，还是国营饭店的菜，总有些不合胃口的地方。
可这碗简单的蛋炒饭和酸辣汤，却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口味。
他抬起头，看向灶台前忙碌的薛小宁，眼神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吃完后，陆砚瞥见锅里还剩不少蛋炒饭和酸辣汤，开口说。
“苏师傅，麻烦借我两个饭盒，帮我把剩下的一起打包。”
接过装好的饭盒，陆砚说了声 “谢谢”后，转身离开。
...
陆砚回到家属院，父亲陆振国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妹妹陆晓趴在桌上写稿子。
听到开门声，随即一股饭香味飘进屋里，妹妹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大哥你手里拎的什么？好香啊！”
陆砚随手把饭盒放在桌上，弯腰换鞋，“食堂的蛋炒饭和酸辣肉片汤。”
“是新来的苏小厨做的吗？”
“嗯。”
陆晓这下稿子也不写了。
快步冲进厨房拿着小勺跑出来，打开一个装蛋炒饭的饭盒，狠狠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哇！这蛋炒饭也太好吃了吧！可以娉美晚上的红烧肉了！”
“米饭能有肉好吃？我尝尝。”
陆振国凑过来，抢过女儿的勺子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
“唔！这手艺不错啊！是周师傅做的？”
“是新招的苏小厨做的，爸爸你还我勺子！”
“没想到这丫头手艺这么好，周师傅眼光不错，替厂子招到这么厉害的厨子。”
陆振国拿了把干净的勺子给女儿，自己又端起酸辣肉片汤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可惜年纪太小，要不然给你哥当媳妇，也不用头疼他挑食的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