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整，沉船湾指挥中心外围警戒塔的探照灯扫过夜空，在浓重的夜色中划出一道道白色光柱。值守的卫兵端着AK12突击步枪，站在混凝土墙后的射击孔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围的荒地。
指挥中心的金属门被敲响。三声，节奏很慢，每一声之间间隔三秒。
值守的卫兵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外看，瞳孔瞬间收缩。他立刻转身，快步走向二楼的作战室。
文森正站在全息投影台前，查看沉船湾周边的防御部署图。屏幕上显示着十二个自动化火力点的实时状态，每个火力点都标注着弹药储备和射界范围。
“老板。”卫兵推开门，声音有些紧张，“外面有个女人想见你。”
文森没有抬头，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调整着3号火力点的射界。“什么人？”
卫兵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她说她叫黑卡蒂。”
文森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他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被恢复的冷静取代。
“黑卡蒂？”文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很平静，“深渊小队的队长？”
卫兵点头。“是的。她一个人来的，没有带武器。”
文森沉默了几秒。他关掉全息投影，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把格洛克手枪，检查弹匣。弹匣里装满了子弹，他重新插回枪里,将枪别在腰后。
“让她进来。”文森说，“带她到我的办公室。”
卫兵转身离开。文森走到窗前，透过防弹玻璃看向指挥中心外的空地。一个穿着黑色近身战术服的女人站在探照灯的光柱中，黑色齐肩短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没有戴那副标志性的黑色粗框眼镜，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姿态放松但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文森转身，走向办公室。
三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黑卡蒂走进来，卫兵在门外守着。
文森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他的目光从黑卡蒂的脸上扫过，停留在她腰间空荡荡的枪套上。
“黑卡蒂。”文森的声音很平静，“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黑卡蒂走到办公桌前，没有坐下。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文森的脸，停留在他左肩的旧伤疤上。那道伤疤从锁骨延伸到肩胛骨，是某次战斗中被子弹擦过留下的痕迹。
“我看了今天凌晨的战斗。”黑卡蒂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从头到尾。”
文森的眼睛眯了眯。“你在哪里看的？”
“北山山坡，距离坠机现场一公里。”黑卡蒂回答得很干脆，“我带着深渊小队在那里观察了整个过程。你们用装甲车冲击机场，阿贾克斯用自己的命拖住费舍的追击部队，弗拉德伦用针-S导弹击落运输机。”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然后你从残骸里拿走了托兰德财团的理想国资料。”
文森没有否认。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向黑金国际报告我的行踪？”
黑卡蒂摇头。她伸手从战术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通讯器，放在办公桌上。通讯器的屏幕已经碎裂，显然是被人用力砸过。
“这是黑金国际发给我的通讯器。”黑卡蒂的声音依然很冷，“三个小时前，爱德华通过这个通讯器给我下达了新的任务。”
文森看着那个碎裂的通讯器，没有说话。
黑卡蒂继续说：“他让我率领深渊小队，配合黑金国际的主力部队，在两周内攻下沉船湾。”
文森的手指停止敲击桌面。他抬起头，直视黑卡蒂的眼睛。“你的回答是什么？”
黑卡蒂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我拒绝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文森站起来,走到办公室角落的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他故意选择了透明的玻璃杯，而不是不透明的陶瓷杯。
他把其中一杯水递给黑卡蒂。“进来说。”
黑卡蒂接过水杯，但没有喝。她走到办公桌旁的椅子前，坐下来。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警惕。
文森重新坐回办公桌后，喝了一口水。“你拒绝了爱德华的任务，这意味着你和黑金国际的雇佣合同会被提前终止。”
黑卡蒂点头。“我知道。”
文森放下水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黑卡蒂看着文森，眼神很平静。“我在考虑一件事——深渊小队的雇佣合同下个月到期。”
文森的眉头微微皱起。“黑金国际不续约了？”
黑卡蒂冷笑了一声。“他们想让我去攻打沉船湾。我拒绝了，那是在找死。”
文森没有说话。他知道黑卡蒂说的是实话。沉船湾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防御力量已经非常强大。十二个自动化火力点，一千多名经过强化训练的士兵，四辆装甲车，还有AI“大圣”作为核心的自动化防卫系统。黑金国际如果想攻下沉船湾，至少需要三千人的兵力，配备大量装甲车和空中支援。
而深渊小队只有五十人。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文森问。
黑卡蒂放下水杯，身体向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认真。
“我不喜欢托兰德财团的做事方式。”黑卡蒂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生物武器这种东西，一旦失控，整个卡莫纳甚至外面都会完蛋。”
文森看着黑卡蒂，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黑卡蒂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见过托兰德财团的生物武器实验？”文森问。
黑卡蒂点头。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像是在回忆某些不愿提起的往事。
“两个月前，黑金国际接到托兰德财团的委托，让我们护送一批实验样本从瓜雅泊运到矿区。”黑卡蒂的声音变得更低，“我带着深渊小队执行这个任务。运输车队在半路上遭到袭击，其中一辆运输车被炸毁，车上的样本容器破裂。”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阴沉。
“那些样本是感染者的血液和组织。容器破裂后，血液流了一地。护送车队的黑金士兵有三个人不小心接触到了血液。”
文森的眉头皱得更紧。“然后呢？”
黑卡蒂深吸一口气。“二十四小时后，那三个士兵全部发病。他们的皮肤开始溃烂，眼睛变成血红色，理智完全丧失。我们不得不把他们关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
她的手指握紧了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三天，他们死了。尸体在十二小时内腐烂成一滩黑色的液体，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托兰德财团的人来处理尸体，他们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用特制的容器把液体收集起来。”
黑卡蒂抬起头，直视文森的眼睛。“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托兰德财团在研究的不是什么强化药剂，而是生物武器。”
文森沉默了几秒。他能理解黑卡蒂的感受。作为一个职业雇佣兵，黑卡蒂见过无数战场上的死亡和残酷。但生物武器的恐怖，超越了传统战争的范畴。
“所以你想站在我这边？”文森问。
黑卡蒂摇头。“我不站任何人的边。”
她放下水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但如果你能保证深渊小队的薪水不断，我可以考虑……偶尔帮助你们。”
文森看着黑卡蒂，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也是一种立场。”
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伸出右手。“每个月八百万科恩币，深渊小队不参与任何针对沉船湾的行动。至于其他的，我们再联系。”
黑卡蒂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文森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八百万？”黑卡蒂的眼神变得警惕，“这个价格太高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文森收回手，重新坐回椅子上。“我需要深渊小队在关键时刻提供支援。不是让你们冲锋陷阵，而是在必要的时候，收集情报、战术支援、或者牵制敌人的行动。”
黑卡蒂沉默了几秒，然后摇头。“八百万太多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文森笑了。“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黑卡蒂想了想。“五百万科恩币。深渊小队不参与任何针对沉船湾的行动，也不参与你和黑金国际之间的直接冲突。但如果你需要情报或者战术建议，我可以提供。”
文森点了点头。“成交。”
他重新伸出右手。黑卡蒂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掌在空中停留了三秒，然后松开。
“但我有个条件。”黑卡蒂突然说。
文森看着她。“什么条件？”
黑卡蒂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我不喜欢阿贾克斯，别让我碰到他。”
文森的眉头微微皱起。“你和阿贾克斯有过节？”
黑卡蒂点头。“苏梅克危机爆发后，南北双方陷入战争。我当时是南方军部队的指挥官，率领部队进攻前线要塞。阿贾克斯带着他的近卫营守在要塞里，我们围困了他们三个月。”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阴沉。“那三个月里，我损失了两百多名士兵。阿贾克斯的近卫营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最后雷诺伊尔救了他，我们撤退了。”
文森明白了。阿贾克斯和黑卡蒂是宿敌，这种在战场上结下的仇恨，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能够化解的。
“我会注意的。”文森说，“在你和阿贾克斯之间，我会尽量避免让你们碰面。”
黑卡蒂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口。她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文森。
“文森，黑金国际不会善罢甘休。爱德华已经向托兰德财团申请了增援。五百名精锐佣兵，十辆装甲车，两架武装直升机，以及价值五十亿科恩币的武器弹药。”
文森的眼神变得凝重。“你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黑卡蒂冷笑了一声。“爱德华在下达攻打沉船湾的任务时，给我看了作战计划的部分内容。他以为这样能让我更有信心。”
她打开门，走出办公室。“两周后，黑金国际会发动大规模进攻。做好准备。”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文森坐在办公桌后，盯着那个被黑卡蒂留下的碎裂通讯器。他拿起通讯器，仔细检查。通讯器的内部芯片已经被破坏，但外壳上还残留着黑金国际的标志——那个凶恶的章鱼图案。
文森放下通讯器，按下桌上的对讲机按钮。
“真寻，来我办公室。”
三分钟后，真寻推开门走进来。
“老板。”真寻走到办公桌前，“有什么事？”
文森把黑卡蒂留下的通讯器递给真寻。“深渊小队加入我们了。每个月五百万科恩币，黑卡蒂会提供情报和战术支援。”
真寻接过通讯器，仔细看了看。“黑卡蒂？她不是黑金国际的雇佣兵吗？”
文森点头。“她拒绝了爱德华攻打沉船湾的任务，和黑金国际决裂了。”
真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个好消息。深渊小队的战斗力很强，如果能争取到他们，对我们很有利。”
文森站起来，走到窗前。他透过防弹玻璃看向外面的夜空，远处的探照灯还在不停地扫视着荒地。
“黑卡蒂说，黑金国际会在两周后发动大规模进攻。”文森的声音很低，“托兰德财团还会出动五百名精锐佣兵，十辆装甲车，两架武装直升机。”
真寻的脸色变得凝重。“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文森转过身，看着真寻。“通知柯林，让他加强沉船湾的防御部署。所有自动化火力点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弹药储备提升到最高水平。”
真寻点头。“明白。”
文森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还有，联系雷诺伊尔和德尔文。告诉他们，黑金国际可能会在两周后发动大规模进攻。如果沉船湾遭到袭击，我需要他们的支援。”
真寻接过文件。“好的。”
文森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像是在思考什么。
“真寻，黑卡蒂提到了一个细节。”文森说，“她说阿贾克斯和她是宿敌，在前线要塞围困战中结下了仇恨。”
真寻点头。“我知道这件事。苏梅克危机期间，阿贾克斯率领近卫营守卫前线要塞，黑卡蒂率领南方军进攻。那场战斗持续了三个月，双方都损失惨重。”
文森的眉头皱起。“如果黑卡蒂加入我们，阿贾克斯会怎么想？”
真寻沉默了几秒。“阿贾克斯是个职业军人，他会服从你的命令。但他和黑卡蒂之间的仇恨，不是简单的命令能够化解的。”
文森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在黑卡蒂和阿贾克斯之间，我会尽量避免让他们直接接触。”
真寻转身走向门口。她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文森。
“老板，黑卡蒂是个很危险的人。她的战术能力和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但她也是个完全理性的雇佣兵。如果有一天，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我们。”
文森看着真寻，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每个月给她五百万科恩币，最少这段时间内，她对我们是安全的。”
真寻点了点头，推开门走出去。
文森重新看向窗外。夜色依然深沉，远处的探照灯还在不停地扫视着荒地。他知道，两周后，这片荒地上会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战斗。
黑金国际的五百名精锐佣兵，十辆装甲车，两架武装直升机。
而他，只有一千多名士兵，四辆装甲车，和一个刚刚加入的不稳定盟友。
但文森没有退缩。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那枚备份芯片的防磁盒，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芯片。
这枚芯片里，存储着托兰德财团理想国项目的完整技术资料。
这是他手中最重要的底牌。
也是他对抗黑金国际、托兰德财团、甚至mIx集团的关键武器。
文森关上防磁盒，将它放回个人保险箱。保险箱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卫兵还在值守。文森走过他们身边，向地下实验室走去。
他需要和艾薇塔谈谈。
关于理想国药剂的研究进度。
关于如何在两周内，找到对抗黑金国际的方法。
关于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