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乘坐的航班在云层之上平稳飞行，舷窗外是仿佛永恒不变的蔚蓝与纯白。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并没有休息，而是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再次仔细翻阅东欧商学院项目的详细资料。课程安排紧凑而充实，涵盖了人工智能在战略决策中的应用、全球供应链重构下的风险管理、跨文化团队领导力等前沿课题。授课导师名单上，也都是国际知名的学者和有着辉煌战绩的企业家。一切看起来都无懈可击，像一块精心雕琢的敲门砖，为他这样的“潜力股”打开通往更高阶层的大门。
但他深知，这块敲门砖的背后，连着张温琪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关闭资料，调出凯旋咨询内部加密通讯软件，给留守的陈副总发了几条指令，核心是密切关注公司近期所有新接入项目的背景，尤其是与星辰集团或其关联方有间接联系的项目，要求做到事无巨细，定期汇报。他必须确保自己的大后方，不会在他离开时被人趁虚而入。
随后，他连接了飞机上的付费网络，尝试使用那台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通讯设备与刘佳佳进行短暂测试。信号有些延迟，但很快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刘佳佳的面容，背景是家中书房。
“到了吗？”刘佳佳问道，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电磁干扰的杂音，但清晰可辨。
“还在路上，一切正常。”王凯言简意赅，“测试信号。你那边怎么样？”
“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走。”刘佳佳点点头，眼神沉静，“妈带着择文睡了，家里很安静。”
“保持警惕，随时联系。”王凯叮嘱。虽然分开还不到一天，但身处不同空间，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似乎更需要通过这种短暂的联系来确认和维系。
“你也是。注意安全。”刘佳佳深深看了他一眼，结束了通话。
屏幕暗下，王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大脑却未停止运转。张温琪选择东欧作为他的“学习”地点，绝非随意之举。东欧地缘政治复杂，经济处于转型期，是各种势力交织渗透的区域。张温琪将他放在这里，是想利用这里复杂的环境，测试他的反应，或者……让他卷入某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东欧某国际机场。踏上异国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与琴岛截然不同的干燥气息和陌生的语言。王凯按照指示，很快找到了项目组接机的人员，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将他送往位于市中心的历史悠久的酒店。
酒店颇具巴洛克风格，金碧辉煌，但也透着一股陈旧的奢华感。办理入住时，王凯敏锐地注意到，前台对他的到来似乎早有准备，流程顺畅得过分，并且直接告知他房间是提前预留好的特定楼层和房号。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记下这些细节。
他的房间宽敞，带有客厅，窗外是城市标志性的古老广场。王凯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并非休息，而是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了整个房间。他没有发现明显的摄像头或窃听器，但这并不能让他放松。张温琪的手段，绝不会如此低劣。他拿出便携式信号干扰器，放置在卧室床头柜的隐蔽处，设定好触发条件。然后，他将那台卫星通讯设备藏在行李箱的夹层中，确保随时可以取用。
安顿妥当后，他下楼参加项目组举办的欢迎酒会。酒会设在酒店华丽的宴会厅，来自全球各地的学员衣香鬓影，交谈甚欢。王凯很快发现，这些学员无一例外，都是各自国家或地区中型企业的掌舵人或核心继承人，年轻，有冲劲，但也或多或少面临着发展瓶颈或转型压力。张温琪筛选的标准，精准得可怕。
他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与人交谈，英语流利，姿态从容。他扮演着一个对知识充满渴望、对未来充满规划的进取型企业家，对每个人都很友善，但不过分热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在观察，也在被观察。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身影主动走向他。
“王凯先生？幸会。”来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东欧男性，身材高大，深褐色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合体的定制西装，笑容热情，伸出手，“我叫伊万·彼得洛夫，算是本地人，也是这期项目的学员之一。早就听闻凯旋咨询在王先生带领下发展迅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凯与他握手，感受到对方手掌的力度和刻意的友好。“彼得洛夫先生过奖了，初来乍到，还请多关照。”他心中警铃微作。伊万·彼得洛夫，这个名字他在出发前搜集的资料中看到过，家族在东欧能源和运输领域颇有影响力，背景并不单纯。他的主动接近，是巧合，还是安排？
“叫我伊万就好。”伊万笑得爽朗，“王先生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或许，在项目之外，我们也能找到一些商业合作的可能？”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王凯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先谢谢伊万了，有机会一定请教。”
两人看似相谈甚欢，交换了联系方式。王凯知道，这不过是开场。伊万·彼得洛夫，很可能就是张温琪放在他身边的第一颗棋子。
与此同时，琴岛已是次日清晨。
刘佳佳起得很早，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除了常规的衣物和护肤品，那些不起眼的“小玩意”被巧妙地分散在化妆包、首饰盒和随身背包的各个隔层里。她穿上了一身舒适且便于行动的休闲装，外面套了件风衣，将长发利落地扎起，整个人显得干练而清爽。
周淑慧早早起来，包好了饺子，热气腾腾地端上桌。“佳佳，来，多吃几个，路上顺顺利利的。”
“谢谢妈。”刘佳佳坐下来，安静地吃着饺子。小择文似乎知道妈妈要出远门，格外黏人，咿咿呀呀地要抱。刘佳佳抱起儿子，亲了又亲，心中满是不舍，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早餐后，苏颖安排的车辆准时到了小区门口。刘佳佳与周淑慧和儿子告别，坐进了车里。
去机场的路上，她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研修班的日程。与王凯那边高度学术化的课程不同，西杭的研修班更侧重于实操，内容涉及流量算法、短视频内容工业化生产、直播带货供应链管理、品牌Ip打造与衍生等，讲师名单里不乏当下顶流的mcN机构创始人和平台方高管。同样极具诱惑力。
她闭上眼睛，看似在养神，实则在脑中复盘整个计划。张温琪的目标是她，那么在西杭，他必然会有所动作。可能是通过项目组的人接近，可能是在她住宿或外出时制造“偶遇”或“意外”，也可能利用商业合作的名义设局。她需要做的，就是保持绝对的冷静和警觉，引蛇出洞，然后抓住证据。
到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一切顺利。在候机厅，她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戴上耳机，播放着轻柔的音乐，目光却看似无意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登机时间到了。刘佳佳站起身，拉着手提箱，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她的步伐平稳，背影挺拔，仿佛不是去参加一个轻松的学习班，而是奔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飞机冲上云霄，朝着西杭的方向飞去。刘佳佳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眼神冰冷。
张温琪，我来了。看看你为我准备了怎样的“课程”。
而在东欧，王凯刚刚结束欢迎酒会，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古老的建筑，手指在窗沿上轻轻敲击。
伊万·彼得洛夫的出现，证实了他的猜测。这趟学习之旅，绝不仅仅是学习。他拿出加密通讯设备，给刘佳佳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已抵达，安。伊万出现。”
信息发送成功，他删除了记录。
东西两线，均已就位。夫妻二人，隔着千山万水，却在同一张无形的棋盘上，落下了各自的棋子。一场围绕着阴谋与守护、试探与反击的暗战，随着航班的起降，正式在不同的大陆上，同步拉开了序幕。等待他们的，是知识的盛宴，还是陷阱的深渊？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