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魂谷一战,林宵那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的“搋道”,给铁牛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看着宗主随手一捅、一拔、一甩,污秽妖兽灰飞烟灭,狂化射线泥牛入海,铁牛再低头看看自己那身蛮力和新打造的、加了抗腐蚀层的厚重“震山斧”,第一次对自己的战斗方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俺这身力气...是不是用错地方了?”训练场上,铁牛一边挥汗如雨地劈砍着试剑石(碎石飞溅),一边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宗主那才叫本事!俺这...顶多算个砸石头的!”
这股自我怀疑在经历了“流觞曲水疏通惨案”(砸塌了桥)和“堵王争霸赛”(捏爆了金刚果)后达到了顶峰。铁牛痛定思痛,决定拜师学艺!学那高深莫测的“搋道”!
于是,林宵的咸鱼洞府门口,出现了一尊门神。
铁牛抱着他那柄巨斧(斧柄上还挂着那个泥巴小搋子),如同铁塔般杵在门口,眼神坚定又带着点憨厚的恳求:“宗主!教俺搋道吧!俺想学您那捅哪儿通哪儿、举重若轻的本事!俺不想再当莽夫了!”
林宵正抱着一块刚开封的“封坛肘王”啃得满嘴流油,被门口的大块头挡住了阳光,很是不爽。他眼皮都没抬,含糊道:“...挡光了。让开。”
铁牛不为所动,继续恳求:“宗主!俺知道俺笨!但俺能吃苦!您让俺干啥都行!通茅房!通地沟!俺保证不砸墙了!”
林宵被吵得烦不胜烦,看着铁牛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憨样,再看看手里啃了一半的肘子,突然心生一计(或者说想打发他走)。他随手从墙角一个落灰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最普通、胶皮头都有些开裂的木柄马桶搋子,丢到铁牛脚下。
“去。”林宵用油乎乎的手指,指向洞府外不远处、专门给杂役弟子使用的公共茅房,“把里面三个坑位,通干净。不许破墙,不许溅出来,不许用斧头。通完了,再来说学艺。”
铁牛如获至宝!双手捧起那把普通的搋子,如同捧着绝世神兵!他挺起胸膛,声如洪钟:“是!宗主!俺保证完成任务!” 转身就迈着坚定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茅房,仿佛要去征服什么绝世凶地。
林宵满意地咂咂嘴,继续啃肘子,世界清净了。
茅房内,气味“浓郁”。铁牛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锁定了第一个坑位。他回忆着宗主在裂魂谷的动作:随意、自然、精准。
“嗯...宗主捅的时候,手腕是这样的...”铁牛学着林宵的样子,手腕微微一转,将搋子头对准坑洞中心,然后...猛地发力!
噗嗤!
胶皮头倒是精准地覆盖了洞口,但铁牛这身蛮力实在没控制好!力道透过搋子杆,如同重锤般砸下!
哗啦!!!
坑洞内污秽之物如同小型喷泉般溅起老高!不仅溅满了坑位四壁,还淋了猝不及防的铁牛满头满脸!
“呕...”铁牛被熏得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欲哭无泪:“劲儿...劲儿使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差点又吐出来),告诫自己:“轻点!要轻!像宗主那样...轻飘飘的...”
第二个坑位。铁牛这次小心翼翼,如同绣花。他手腕轻柔地、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地将搋子头按在洞口。
然后...轻轻一拔。
搋子头拔了出来,带出一点点污物,但坑洞深处依旧淤堵,水流纹丝不动。
“嗯?没通开?”铁牛挠头,“劲儿...使小了?”
他不信邪,再次轻轻按下去,再拔...如此反复数次,如同在给茅坑做按摩。坑洞内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污水微微晃动,但就是不通!铁牛急得满头大汗(混合着之前的污渍),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第三个坑位。铁牛吸取前两次教训,决定“刚柔并济”。他先用五成力按下去,然后手腕模仿宗主“一转一拔”的玄奥轨迹!
结果...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普通的木柄搋子杆,哪里承受得住铁牛这“刚柔并济”的金丹体修之力?直接从手柄连接处断裂开来!搋子头连同半截木杆,如同被发射的炮弹,深深卡进了坑洞深处!只留下铁牛手里捏着的另一半断柄。
铁牛:“......”
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半截搋子柄,再看看那深不见底、只露出一点点橡胶边的坑洞,整个人都石化了。茅房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坑洞深处隐约的咕噜声)。
“铁牛师弟?你...在做什么?”一个温和中带着诧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周通。他刚好路过,被茅房里的动静(和气味)吸引过来。看到铁牛满身污秽、手持断柄、对着一个坑洞发呆的狼狈模样,周通也愣住了。
铁牛如同看到了救星,哭丧着脸,指着坑洞:“周师兄!俺...俺把宗主的搋子...捅进去了!拿不出来了!宗主让俺通茅房...俺...俺搞砸了!”
周通看着现场惨状,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他强忍笑意,走到坑边,双掌平按地面,戊土灵力温和地渗透下去。
“莫急。此乃小事。”周通闭目感应片刻,“搋子头卡在弯道处,堵死了。待我松动周围土石...”
精妙的戊土之力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柔地拨开卡住搋子头的坚硬土石和凝结污物。片刻后,周通轻喝一声:“起!”
噗!
那深陷的搋子头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从坑洞里升了上来,带着一身不可描述的“战绩”。
铁牛看着失而复得(但已经不能要了)的搋子头,再看看周通那举重若轻、不沾片污的手法,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和明悟。
“俺好像...有点懂了!”铁牛猛地一拍大腿(溅起几点污渍),“宗主那‘搋道’,不是光靠捅!得知道哪儿该使劲儿,哪儿该用巧劲儿!就像周师兄你,不用蛮力,用土灵力‘顺’着来!还有...”
他指着那坑洞,又指了指自己的巨斧:“俺这身力气,这斧头,不是没用!但得用在合适的地方!比如砸开那些又大又硬的‘拦路石’!那些细活、巧活,俺干不了,得靠宗主和周师兄你们这样的‘巧匠’!俺就是个...就是个‘开路的’!”
铁牛越说越兴奋,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周师兄,你能用泥巴再给俺捏个搋子模型不?不用挂斧柄上,俺揣怀里!时刻提醒自己,俺是‘开路的先锋’,宗主才是‘疏通的大师’!下回俺再遇着堵的,先掂量掂量,是俺该上斧头砸开大石头,还是该请宗主来通细管子!保证不添乱!”
周通看着铁牛憨直的脸上那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明悟,听着他这番朴实却切中要害的“悟道”之言,心中也颇为欣慰。他指尖戊土灵力流转,很快便捏出一个比斧柄上那个更精致、更结实的小巧泥土搋子模型,递给铁牛。
“铁牛能有此悟,甚好。”周通微笑道,“各司其职,方能事半功倍。开路先锋,亦不可或缺。”
铁牛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干净手(效果有限),才接过那泥土小搋子,郑重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他扛起巨斧,对着那一片狼藉的茅房,瓮声道:“宗主!周师兄!你们歇着!这烂摊子,俺来收拾!保证弄干净!就当...俺交的学费了!”
当林宵啃完肘子,剔着牙溜达出来时,看到铁牛正挥舞着巨斧...的斧面(当铲子用),吭哧吭哧地清理茅房污渍,动作虽然依旧大开大合,但明显收敛了力道,尽量避免飞溅。看到林宵,铁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拍了拍胸口(怀里的泥巴搋子):
“宗主!俺悟了!您放心!以后开路砸石头的粗活,包在俺身上!通渠的细活,还得看您!”
林宵看着干劲十足、仿佛焕发新生的铁牛,又看看那把沾了不可描述之物的巨斧,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吐出两个字:
“...悟性还行。就是费搋子。” 然后抱着自己的黄金搋子,溜达着找地方晒太阳去了。至于教搋道?看铁牛这劲头,大概是不用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