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们想等着您回来,先看看您是个什么主意。”
贺骏山说着跟周黎晓对视一眼:
“兹事体大,爸,您可要冷静点儿。”
万肇垂下眼,化验单攥进手心,淡声道。
“这事我知道了,不过,应该是误诊。”
误诊?
周黎晓盯着他,“我亲自带妈去检查的,婆婆今天也在。”
“你妈怀没怀孕,我比你更清楚。”
万肇淡淡扫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她一直在服药,那药是激素,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一些影响,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顿了顿,又说,“而且她生子铭的时候,剖宫产,身底子受了伤,医生早说过不可能再怀孕了,更别提是这个年纪。”
他说完,看了看小夫妻俩,微微皱眉训斥:
“我看你们家是想孩子想疯了,瞎折腾什么!”
周黎晓呆住。
服药,激素药,会对身体有一些影响?
真有这种说法吗?
“可是...”
“没有可是。”万肇皱眉打断她,“明天,我陪她去附近医院再做一次检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
说完话,他摇摇头,自顾转身走了。
贺骏山立在门边,也没好多言,等房门关上,又看向自己媳妇儿。
周黎晓表情哭笑不得,“这种事,还能出错?”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贺骏山挑了下眉,“明天跟去看看,大院儿卫生所毕竟相对简陋,到大医院查一查也好。”
又说,“真如你爸说的那样,我觉得反倒是好事。”
以袁玉珠的状态,老蚌怀珠实在不合适,真是一场乌龙才好。
周黎晓唇瓣浅抿,没说什么。
不过,万肇刚才那句话,她倒是从中受到点启发。
按理来说,当年她是袁玉珠在牛棚里早产生下的。
万肇说万子铭是剖宫产。
既然这样.....
*
隔天一早,贺骏山腾出空,亲自开车送万肇和袁玉珠去医院,周黎晓也陪同。
“去军区医院多好,还近呢,也省的大热天来回折腾。”周黎晓这样说,看了眼坐在副驾的万肇。
万肇淡淡回道,“军区医院多少熟人?被人瞧见,你们两口子又想被议论?”
周黎晓:“......”
贺骏山笑了笑,随口恭维:
“还是爸想的周到。”
万肇没搭理他。
于是,开车半小时,抵达离军区大院儿有段距离的人民医院。
交代周黎晓守着妻子,万肇亲自跑前跑后忙着挂号缴费。
一番折腾下来,几人又没吃早饭,袁玉珠抽完血就饿了。
正打算先去对面国营饭店吃顿饭,谁知刚走出门诊楼,就看到一辆熟悉小轿车开进医院庭院。
周黎晓驻足,眯着眼看清车窗里的人,瞬间眼睛一亮,连忙喊了声:
“爸!是子铭!”
走在前面扶着妻子的万肇,这才停下脚步。
小轿车停下来,左前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阿达。
他两手交握朝这边鞠了个躬,才转身打开后座车门,然后去后备箱拿轮椅。
周黎晓拽着贺骏山快步过去帮忙。
万子铭被从车里架着扶下来,坐到轮椅上,才抬眸看了看两人,又看向立在不远处的万肇和袁玉珠。
少年音质清冽:“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医院复查?”周黎晓不答反问。
万子铭淡淡嗯了声。
周黎晓点点头,低下腰轻声告诉他:
“妈病了,我们陪她来检查,既然这么巧,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嗤’
万子铭冷下脸,自己转动轮椅,态度十分疏离。
“不吃,你们走吧。”
周黎晓无奈,“子铭~”
阿达推着轮椅,她亦步亦趋跟在旁边,温柔哄道:
“既然你回来了,姐姐姐夫明天去看你,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小军都念叨你了。”
“腿长在你身上,你爱来不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也太伤姐姐的心了。”
万子铭不再搭理她。
阿达在距离万肇两步远处停下脚,恭恭敬敬唤了声:
“先生,太太。”
两人还没开口,周黎晓就看到万小少爷翻白眼儿,甚至赌气的自己转动轮椅,想直接走开。
她眼疾手快按住他手背,暗暗使力阻止他,然后眼梢笑弯跟袁玉珠说:
“妈,子铭一个人复查不方便,您要是饿了不如先跟爸去吃,我跟骏山哥先陪他复查,待会儿就过来,行么?”
袁玉珠眼里的光暗沉沉,先是盯着万子铭,闻言又抬眼看向周黎晓。
对着女儿明媚笑颜,她抿住唇没说话,只是脸色冷的可以。
万肇看了眼儿子,神色淡淡:
“你们看着办吧,我先带你妈过去。珠珠,走吧。”
袁玉珠没说话,只目不斜视地冷着脸,径直离开了。
周黎晓立在原地,目送两人走远的背影,抽回视线低眸看向万子铭。
“走吧,我陪你复查,正好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
万子铭一直在做康复。
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从不放弃,每个月都要到医院来一趟,确认自己的腿有没有什么好转。
不过失望积攒的太多,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把复查这件事当成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等结果的时候,周黎晓坐在走廊里,跟他细声聊天。
听她说想通过让袁玉珠忆起当年剖宫产生子,来捋顺他出生的经历,万子铭不免心绪复杂。
他与周黎晓对视片刻,眼眸深深:
“你非要她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对她来说也并不是好事。”
周黎晓满眼清明反问:“那你呢?你不希望自己得到正名吗?”
“所以,只是为了我?”
“不然呢?”
万子铭扯了下唇,抬起下巴清声告诉她。
“我这个人,非常记仇的,别人对我做过的事,我一辈子都过不去。就算是她知道了,我也得到了正名,我依然不会原谅他们俩。”
他顿了顿,“所以你所谓为我考虑,着想的那些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反正认定了,我没有父母,也并不想回到你们那个家庭去。”
“...你还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