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余温像未燃尽的香在步行街的清冷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着。
街道两旁的槐树兀自伸展着枯枝将灰色的天空切割成碎片,枝桠上还挂着过年时精心悬挂的红灯笼。
地上散落着未能扫尽的鞭炮碎屑,艳红的纸衣被无数双脚踩踏,深深嵌入冰雪初融后湿黑的泥污里,与食品包装袋的残骸、以及化了一半又重新冻结的脏冰坨子难分彼此。
路边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支了起来,大铁锅里的黑沙和着糖蜜哗啦啦地翻滚,腾起一股焦甜的暖雾。
烤红薯的炉子烧得正旺,醇厚的、近乎粗野的甜香是北方寒冬初褪时最踏实的慰藉。
风一起,还是砭人肌骨的冷,但已经失去了深冬时那种刀劈斧凿的锋利,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仿佛在暗示着某种冻结正在缓慢地松动。
“这步行街这么热闹啊,我之前就是倒是知道这条街,但就是没机会来。”
“现在还算人少的时候,等过两天人更多 。”董洋把电动车放好之后就带着陈默开始在步行街里逛了起来。
“走 ,你想买菜的话,咱们得往里面走走,那边有一个街口,全是卖菜的,不过这种类可能没那么多。”
陈默一边应着一边四处打量,说实话,除了学校,这里好像是自从他过来之后待过的人最多的地方了。
“真有人气啊。”
“陈默,我说话可能太直,你别介意,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感觉你跟个老头一样,天天待在屋子里都待坏了,你别看我好像很忙,其实有时候还会去打打篮球呢,咱小区有篮球场的。”
“不行啊董大哥,我今年马上就高考了,我琢磨着考个好点的大学。”
董洋挠挠头,“那倒也是,这是关键时期,确实得好好学习哈。”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董洋就领着陈默来到了步行街中间的一处街道口,有意思的是,陈默能看到这里不只有一堆卖菜的,旁边还有一个好似站岗的。
不管街上的行人干嘛,那个站岗的人就如同一棵劲松一般立在原地 。
哪怕是别人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顺着他的目光,陈默看到了一个站在快餐店门口揽客的女孩 。
“陈默,你饿了?”陈默耳边响起了董洋的声音,“没有啊,咋了?”
董洋哦了一声,“我看你你一直往那个京华快餐那里看,还以为你想吃点宵夜呢。”
“不过不说还好,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饿,我还是赶紧买点菜回去吧,能省一点是一点。”陈默一边说一边朝着几个摊位走去。
等买完菜之后,陈默忍不住好奇又瞟了一眼那个拿着小灯牌揽客的女孩和一旁站岗的灵体,直觉告诉他,这个灵体和这个女孩肯定有关系。
不过,这似乎跟陈默没什么关系。
“董大哥,咱们回去吧。”两人往回走路过商店时陈默又买了两箱牛奶和一点水果。
回去的路上。
“陈默,你这咋真和小老头一样,现在基本都没人用纸钱了,你看刚刚那收银员看你的眼神,她明显不想收。”
坐在后座,双手拎着几个袋子的陈默因为风声有些大所以提高了些音量,“不想收可不行,拒收人民币可是犯法的,还有,董大哥,那不叫纸钱,叫纸币,这俩可不兴搞混啊。”
“哈哈哈哈,我就说刚咋念着有点不对劲儿呢!”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很早,两人回到小区时只能借着车灯和路灯照明。“董大哥,你把我放在这儿就行,我骑自行车回去。”陈默喊停了董洋。
“成,我再往前走走,好歹近一点。”
等陈默下车后,董洋正要骑走,一低头发现前面还有一袋橘子陈默没拿走。
“董大哥,拿着吧,就甭跟我客气了,我走了,拜拜。”没等董洋说话,陈默一个大跨步坐上自行车就往自己的别墅方向走了。
“咱个老百姓啊,真呀么真高兴,真高兴呀真高兴。”到家之后,哼着小曲儿的陈默一边收拾着冰箱一边摇晃着身体。
就在这一刻,陈默突然觉得一个人住大别墅也不是那么空虚嘛,怪不得感觉之前少点啥,原来是少点人民币。
叮咚。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通知,陈默扫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音符的一个弹窗,标题是《关于一个少年的劝说:我们为什么要学习》
是哪个少年?
哦~
原来是他自己啊。
哦耶!今天的快乐再次加倍!
收拾好之后,陈默看着书桌上的摆放的几个课本心里默默对他们说了声抱歉,然后一个起跳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没关严的窗帘缝隙射到陈默的眼睛上,陈默睡眼惺忪的从大床上醒来,环顾了一下属于他自己的偌大的别墅,看着床边侍立的仆人,陈默想让他帮自己倒一盆水给自己洗漱,感受一下电视里富豪的生活。
陈默干咳了一声正要说话,然后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拉开了窗帘。
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陈默也彻底看清了自己床边的这个“仆人”的样貌。
“不是大哥你咋跟到这儿来了?难不成你还会飞?不能吧。”
“你果然能看见我。”
陈默翻了个白眼,“看不看的见另说,你进别人屋还盯着人看你觉得你礼貌嘛?”
“你为啥能看见我?”
“那你咋知道我昨天看见你了?还跟到这儿来了?”陈默反问道。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神不对,你前一秒还在和那个保安说话,结果突然就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大哥,你是当兵的?”
男子点点头,“之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你还没说你为啥能看见我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能看见就是能看见呗,还能是为啥,电影看过没,可能是阴阳眼?”陈默耸耸肩。
“真是神奇,我还以为电影演的都是假的呢。”男子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我现在算鬼嘛?我感觉咋不怕阳光呢。”
陈默看了看时间,朝着男子摆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要上学去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