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砾,如万千钢针般抽打在凌冽与苏晴雪的面甲上。踏入风啸雪原已三日,这片亘古不化的白色荒漠远比想象中更可怖——白日里,烈风能将人掀翻在雪壑中;入夜后,气温骤降至零下数十度,呵气成冰,连最耐寒的雪狐也会躲进地穴。
“看前面!”苏晴雪忽然拽住凌冽的衣袖,指向左侧一道深陷的雪谷。
只见谷底积雪被某种巨力翻搅,露出暗黑色的冻土,数道狰狞的爪痕深及尺余,蜿蜒向雪原深处。凌冽瞳孔微缩:“是北荒冰蟒的痕迹。”他曾听老乞丐说过,此蟒潜伏于万年冰层下,成年后体长逾十丈,能生吞整支马帮。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一头通体银白的巨蟒从前方雪丘中猛地窜出,蛇信子吞吐间,竟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它头颅足有磨盘大小,碧幽幽的竖瞳锁定两人,张开的巨口内獠牙闪烁着寒芒。
“小心!是冰蟒的‘玄冰吐息’!”苏晴雪惊呼,同时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扬手洒出一片赤红粉末。粉末遇风即燃,化作一道火墙挡在两人身前。
“嘶——”冰蟒被火焰灼得后退,蛇信子一卷,竟将那道火墙瞬间冰封!凌冽趁机拔刀,赤阳刀在掌心腾起一股热浪,正是《赤阳焚天诀》第一层小成的火候。他深吸一口气,刀势化作一道赤练,直劈冰蟒七寸!
“铛!”刀刃斩在蟒鳞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凌冽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反震回来,虎口瞬间震裂。这冰蟒的鳞甲竟比精钢还坚韧!
冰蟒吃痛,猛地甩动长尾,如铁鞭般抽向凌冽。苏晴雪眼疾手快,抛出数枚银针钉在蟒尾上,银针尖端渗出墨绿色汁液——正是落雪谷秘制的“腐骨散”。冰蟒长尾一颤,动作顿时迟滞。
“快走!”凌冽抓住苏晴雪的手,两人转身向雪原边缘奔逃。冰蟒嘶吼着追来,每一次腾跃都在雪地上犁出深沟。眼看巨蟒越追越近,苏晴雪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玉哨,凑到唇边吹响。
清越的哨声在风雪中传开,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凌冽只觉耳膜一阵刺痛,而那冰蟒却猛地顿住,碧绿色的瞳孔中竟流露出一丝畏惧,庞大的身躯缓缓伏低,对着苏晴雪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咽。
“这是……”凌冽惊愕不已。
“落雪谷与北荒异兽有古老的契约。”苏晴雪收起玉哨,脸色有些苍白,“但这法子只能用一次,快走!”
两人不敢停留,趁着冰蟒迟疑之际,迅速钻入前方一片稀疏的雪松林。直到跑出数里之外,确认冰蟒没有追来,才在一棵巨大的雪松下喘息。
“刚才好险。”凌冽擦去额角的冷汗,看向苏晴雪,“你那玉哨……”
“是我娘留给我的‘控兽哨’。”苏晴雪抚摸着玉哨,眼神有些黯淡,“可惜娘她……”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从行囊中取出伤药递给凌冽,“你的手。”
凌冽这才发现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连忙接过伤药敷上。药膏带着清凉的气息,瞬间缓解了疼痛。他看着苏晴雪忙碌的侧影,忽然想起落雪谷主力战寒天阁的场景,心中又是一沉:“晴雪,你说谷主他……”
苏晴雪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爷爷精通落雪谷的‘冰魄遁’,应该能脱身的。”她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千机石林,那里有我落雪谷的一处密点,或许能找到爷爷的消息。”
两人休整片刻,继续前行。风啸雪原的气候愈发诡异,刚才还是狂风大作,此刻却突然飘起细密的雪籽,打在人身上沙沙作响。凌冽忽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不对劲,你听——”
雪原深处,隐约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苏晴雪脸色一变:“是寒天阁的巡逻队!”
两人连忙躲到雪松林后,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黑衣骑士踏雪而来,为首者竟是那日在落雪谷出现的刘护法!他胯下的雪鬃马鼻孔中喷出白气,马鞍旁悬挂着数颗血淋淋的头颅,赫然是落雪谷的弟子!
“该死!”凌冽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赤阳劲在体内翻涌,几乎要克制不住冲出去的冲动。
苏晴雪连忙按住他:“别冲动!他们人多势众,还有刘护法坐镇!”她取出兽皮地图,快速浏览着,“看这里,风啸雪原东侧有处‘迷魂冰原’,终年弥漫着白色瘴气,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两人趁着寒天阁巡逻队尚未发现,悄悄绕向迷魂冰原。刚踏入冰原边缘,一股刺骨的寒气便扑面而来,眼前顿时被浓重的白色雾气笼罩,能见度不足三尺。
“跟紧我,千万别松开手。”苏晴雪拉住凌冽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色的珠子,珠子发出柔和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雾气。“这是‘定魂珠’,能在瘴气中指明方向。”
两人手牵手,在迷魂冰原中艰难前行。雾气中不时传来奇异的声响,像是鬼魅的低语,又像是巨兽的喘息。凌冽运起赤阳劲护住心脉,仍觉一股阴寒之气试图侵入脑海,连忙收敛心神,默运《赤阳焚天诀》的心法。
忽然,苏晴雪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向冰窟中坠去!凌冽反应极快,猛地拽住她的手腕,自己却因反作用力向前扑倒,两人一同跌入冰窟之中。
“嘭!”
冰层下方竟是一个巨大的冰洞,洞顶垂落着万千冰锥,洞壁上镶嵌着无数蓝色的冰晶,散发着幽幽冷光。凌冽落地时连忙运劲缓冲,将苏晴雪护在怀中,两人滚出数丈才停下。
“你没事吧?”凌冽急忙问道。
苏晴雪摇摇头,忽然指着冰洞深处:“你看那是什么?”
凌冽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冰洞最深处,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冰台,冰台上竟盘膝坐着一个身着赤色道袍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安详,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红光,仿佛睡着了一般。
更令人震惊的是,老者身前的冰面上,刻着一套完整的刀谱,每一道刀痕都蕴含着磅礴的剑意,竟与《赤阳焚天诀》的意境隐隐相通!
“这是……”凌冽心脏狂跳,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难道是……”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冰台,只见老者道袍胸口处,绣着一枚残缺的火焰徽章——正是赤阳门初代门主的标志!
“难道他就是……赤阳门创派祖师?!”凌冽失声惊呼。
就在此时,冰洞外突然传来刘护法的怒喝:“找到了!他们在下面!给我下去搜!”
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寒天阁的追兵已然赶到!
凌冽看向冰台上的赤阳祖师,又看向洞口逼近的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迷魂冰原的奇遇,或许正是命运为他开启的另一扇门。
逆雪之路,从无坦途。但此刻,他不仅背负着赤阳门的血海深仇,更邂逅了失落的传承。
一场在冰窟中的生死对决,与一段跨越千年的武学秘辛,即将在这风啸雪原的迷魂冰原中,缓缓拉开序幕。而凌冽手中的赤阳刀,也将在此刻,迎来真正的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