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灭门一案结案那日,谢危下了朝便来了姜府,他总觉得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不会是平南王,毕竟此时的大乾能跟燕家抗衡的除了薛远外再也找不出他人来,而平南王最忌惮的除了燕牧还能有谁?
燕家未倒,他杀薛远做什么?
谢危这人智多近妖,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主儿,很快他便将此事与姜雪莹联系在了一起,灭门一案是在他与小姑娘分析利弊之后才发生的,想到她身边那名叫梓桐的暗卫,英挺的眉宇微蹙,剑书的身手已经是难寻的高手了,但依照之前与这暗卫交手的情况来看,输赢对半,也就是说,此人身手极好
这还只是他见到的冰山一角,小姑娘护短,薛远威胁到燕临,也就是姜雪宁未来幸福的绊脚石,她想除了定国公府的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看来他倒是比不得一个小丫头的杀伐果断了
见到姜雪莹之时,小姑娘正在给院中的海棠花浇水,倒不是说谢危登徒子,他以师徒的名义来抽查姜雪莹的学习进度,是在姜伯游那里过了明路的,自然不怕闲言碎语
谢危来的时候,被守在自家小姐身边的锦瑟所察觉
锦瑟:“见过谢少师”
握着浇水壶把手的柔白微顿了一瞬
姜雪莹:“今儿的太阳难不成是从西边出来的?先生居然会来寻我?”
小姑娘笑盈盈的打趣本该是令他愉悦的,但这灭门案悬在头上,刑部新来的张遮可不是吃素的,万一给他查出点什么,即便是他手段再多,也救不了她
看了一眼姜雪莹身侧的锦瑟
姜雪莹:“锦瑟是我心腹,先生大可以放心”
这件事锦瑟参与的并不少,姜雪莹本也没想着隐瞒谢危,按照她对这人的了解找到她头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危:“定国公府之事是你所为?”
薛远这大半辈子有一半的时间是将燕牧父子俩当成死敌的,当初娶他母亲的目的也不言而喻,幼时对待他的态度说实在的,其实也并无任何父子亲情,在谢危看来他不过是在培养最优秀的继承人,所以教养的方式也谈不上温和
薛远的死可能在薛姝和太后的眼中如同天塌了,但在谢危心中,毫无波澜
再者,此人还是害死他母亲燕氏的罪魁祸首,不值得同情
他来这一趟只是想求一个真相,只有明了现如今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他才能做出下一步部署
姜雪莹:“是啊,如先生所言,定国公府的当家人薛远定会阻碍我姐姐的幸福,那么,就别怪我心狠了,宫中数日薛姝对我不说多加照拂,倒也还不错,赏花宴一事她也是护在我身前的,那我便饶她一命,反正定国公府都没了,她即便是太后的亲侄女儿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意思还是想让谢危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薛姝一条生路
薛姝如今身份高贵,却又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就算太后念着薛氏一门给她撑腰,临淄王妃的位置她也坐不上去,如今的局面早已失控,朝堂之上的平衡在于燕氏与薛氏互相掣肘,才得以风平浪静了多年,可如今薛远已死,这圣上刚起的夺兵权一事也只能搁置
其实沈琅的想法谢危和姜雪莹还是清楚的,利用薛氏斗垮燕氏,再重用薛氏平定边疆却不给兵权,到时候他作为皇帝一家独大,大权在握之时也就是薛氏一族进灭那刻
不得不说这步棋走的挺艰难,但只要赢了,便是他沈琅再无顾忌,成为千古一帝之日
可惜啊,他是个短命的,也是个天真的,大乾如今之所以国安凭借的是什么?是他脑子里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计策?不,靠的是燕家军在战场上厮杀而来的胜利,靠的是燕氏一族给邻国带去的震慑
一旦燕牧父子俩出事,大乾将再无底气来应对敌军侵袭,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越演越烈,除了燕牧父子压根儿就没人能守住边境,所以就有了乐阳长公主和亲一事,有了尸骨归国之事
无能,懦弱,眼界短浅,这便是姜雪莹对沈琅的评价
谢危双眸中闪过一抹冷凝,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怔,饶过吗?可又有谁饶过了他,善待了他母亲?
谢危:“你不怕星火燎原?”
姜雪莹:“先生也说了得是火才能燎原啊,反正薛姝的人情呢我是还了,做不做的在于先生您,虽不知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真实身份为何,但瞧先生如此关心学生的安危,那肯定不会害学生,咱们可以是同盟,我助先生成事,先生护我平安,如何?”
小姑娘双眸潋滟,笑意清浅的看向他,谢危只觉呼吸一滞,无奈扶额
谢危:“姜莹儿,你以后做事可否先与我商议一番再做决定?我说过,我不是神仙,我算不出你下一步会不会自寻死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要安乐一生,就得听我的”
哟,还挺霸道,不过她喜欢
姜雪莹:“好啊,那雪莹今后一切都仰仗先生了,不过先说好,我护短,若是有人敢动我亲人,就别怪我先斩后奏了,到时候先生也别来训斥我,这个我真控制不住”
就比如定国公府,阻碍了她姐姐姜雪宁的幸福,那就得死
谢危:“海棠花别常浇水,文渊阁内那些花木应该都是死于你手”
姜雪莹闻言就跟炸了毛的猫咪一般,她可是做过花神的人,怎么可能会养死花木呢?
姜雪莹:“先生别冤枉人,海棠花怎么就不用浇水了?我又不是每天都浇”
锦瑟颤巍巍的开口,她觉得有必要在自家小姐手下救下这株可怜的海棠
锦瑟:“小姐,这海棠……每天都有小丫头浇水打理的,加上您……这已经是浇了第三回了”
姜雪莹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眸
姜雪莹:“那第二次是谁浇的?”
锦瑟:“是……是二姑娘,她每日都会在您起身之前来浇一回”
姜雪莹:“……”
谢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