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dr.V的声音像是一道冰冷的诅咒,在厉家别墅上空盘旋了整夜。苏晚几乎没合眼,守在糖糖的床边,一遍遍抚摸着女儿温热的脸颊,指尖的触感真实得让她心悸。可只要一想起那张全家福里逐渐空白的位置,想起“容器使命完成”那六个字,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天刚蒙蒙亮,厉墨琛就拨通了林舟的电话,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联系国内顶尖的生物学家和医学专家,半小时后让他们到别墅来,另外,把dr.V所有相关的实验资料、案宗全部调过来,一点都不能遗漏。”
挂了电话,他走到床边,看着眼眶通红的苏晚,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别熬着,我守着糖糖,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睡不着。”苏晚摇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墨琛,你说dr.V到底对糖糖做了什么?‘容器’到底是什么意思?”
厉墨琛握紧她的手,指尖的冰凉让苏晚稍微冷静了些:“别慌,专家很快就到,会查清楚的。糖糖现在好好的,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谁都慌。dr.V的疯狂他早有领教,那个男人痴迷于各种极端实验,当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哪怕身陷囹圄,竟然还能操控这一切,可见糖糖身上一定被他埋下了不为人知的隐患。
半小时后,别墅里挤满了穿着白大褂的专家。为首的是国内生物医学界的权威陈教授,他曾参与过多个疑难病例的研究,经验丰富。看到厉墨琛和苏晚焦急的神色,陈教授没有多问,直接带着团队给糖糖做了全面检查。
糖糖被吵醒时,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揉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陌生人,有些害怕地缩进苏晚怀里:“妈妈,他们是谁呀?”
“糖糖乖,他们是医生叔叔阿姨,来给糖糖做个体检,看看我们糖糖是不是长得棒棒的。”苏晚强忍着眼泪,柔声安抚着。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地配合检查。抽血、做b超、采集细胞样本……一系列检查下来,糖糖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很懂事地没有哭闹。
检查结果需要等待几个小时。专家们在客厅临时搭建的办公区里,紧张地分析着数据,时不时低声讨论着。厉墨琛和苏晚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目光紧紧盯着专家们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煎熬。糖糖似乎察觉到了大人们的不对劲,不再像平时那样活泼好动,只是安静地坐在苏晚腿上,小手紧紧抓着苏晚的衣服。
终于,陈教授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得吓人。厉墨琛和苏晚立刻站起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厉先生,苏小姐,”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根据初步的检测结果,糖糖小朋友的身体各项指标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她的细胞……出现了异常加速衰亡的情况。”
“细胞加速衰亡?”苏晚脸色瞬间惨白,抓住陈教授的胳膊,声音颤抖,“什么意思?是不是很严重?”
“您先冷静。”陈教授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正常情况下,人体细胞的衰亡速度是相对稳定的,儿童的细胞分裂和更新速度更快,衰亡速度更慢。但糖糖的细胞衰亡速度,是正常儿童的十倍甚至更快,而且这个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这意味着什么?”厉墨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意味着……”陈教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控制,糖糖的身体会快速老化,器官功能会逐渐衰竭,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生命会快速走向终点。”
“不!不可能!”苏晚失声痛哭起来,“糖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陈教授,您一定是搞错了,再查查,再查查好不好?”
厉墨琛也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昨天还在他怀里撒娇、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的女儿,竟然面临着这样的绝境。
“我们已经反复核对过数据,不会错的。”陈教授叹了口气,“而且我们在糖糖的细胞里,发现了一种未知的基因序列,这种序列似乎在操控着细胞的衰亡速度,很可能是人为植入的。”
人为植入?厉墨琛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是dr.V!一定是他!
“那有没有办法控制?有没有治疗方案?”厉墨琛抓住陈教授的手,语气急切,“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救糖糖,我们都愿意!”
“我们正在分析这种未知基因序列的结构,尝试寻找破解的方法。”陈教授说道,“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成功率不确定。这种基因序列非常特殊,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想要破解难度很大。”
“时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苏晚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陈教授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道:“按照目前的衰亡速度,如果没有任何干预,最多……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炸得厉墨琛和苏晚头晕目眩。苏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倒在厉墨琛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墨琛,怎么办?我们的糖糖……我们该怎么办?”
厉墨琛紧紧抱着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他是叱咤风云的厉氏集团总裁,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此刻面对女儿的生死,他却感到如此无力。
“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厉墨琛一遍遍地安慰着苏晚,也像是在安慰自己,“陈教授,拜托你们,一定要尽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们会尽力的。”陈教授点点头,转身回到了研究团队中。
接下来的日子,别墅里每天都挤满了专家,各种仪器设备堆得到处都是。厉墨琛暂停了所有工作,全身心地陪着糖糖,苏晚更是寸步不离,精心照顾着糖糖的饮食起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糖糖的身体,还是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她变得比以前容易疲惫,以前能跑能跳玩一整天都不觉得累,现在稍微活动一下就会气喘吁吁。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不像以前那样红润有光泽。
但糖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依旧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只是她比以前更黏爸爸妈妈了,每天都要抱着他们的脖子,说很多遍“爸爸妈妈我爱你”。
这天,糖糖从幼儿园回来,带回了一张画纸。她跑到苏晚面前,献宝似的把画纸递过去:“妈妈,你看,我画的小狗!”
苏晚接过画纸,上面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用彩色蜡笔涂得五颜六色,看起来可爱极了。她强忍着眼泪,笑着说:“我们糖糖画得真好看!这只小狗真可爱。”
“真的吗?”糖糖眼睛一亮,“妈妈,我想画100只小狗,画满一整本画纸,送给爸爸妈妈。”
苏晚的心猛地一揪,她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连忙转过身,擦去眼泪,再转回来时,脸上已经带着笑容:“好呀,妈妈支持你!我们糖糖要画100只最可爱的小狗。”
从那天起,糖糖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画纸和彩笔,认真地画小狗。她的小手握着蜡笔,一笔一划地画着,有时候画得不好看,会皱着小眉头擦掉重画,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厉墨琛和苏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难受。他们知道,糖糖画的每一只小狗,都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对他们的爱。
他们没有告诉糖糖真相,只想让她在最后的时光里,能过得开心快乐。厉墨琛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都陪着糖糖画画、玩耍,给她讲睡前故事。苏晚则变着花样给糖糖做各种好吃的,满足她所有的小愿望。
糖糖的画纸一张张积累起来,画纸上的小狗也越来越多。有的小狗在奔跑,有的在摇尾巴,有的在啃骨头,每一只都充满了童趣。厉墨琛特意给她买了一个精美的画夹,让她把画好的小狗画都夹在里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糖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跑跳了,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坐在沙发上或者床上。但她还是没有放弃画小狗,哪怕手有些发抖,也要坚持每天画一只。
苏晚看着她吃力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好几次都想让她停下来休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是糖糖的心愿,她想帮女儿完成。
这天下午,糖糖又在画画。苏晚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糖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糖糖摇摇头,抬起头对苏晚笑了笑,脸色虽然苍白,但笑容依旧灿烂:“不累呀妈妈,我要快点画完100只小狗,送给爸爸妈妈。”
苏晚点点头,强忍着眼泪,陪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画画。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给那只刚画好的小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糖糖放下蜡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画纸夹进画夹里。
“妈妈,你看,已经99只了!”糖糖举起画夹,笑着说,“明天我再画一只,就凑够100只啦!”
“我们糖糖真棒!”苏晚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等画完100只,爸爸妈妈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玩,好不好?”
“好呀!”糖糖兴奋地拍手,“我想去海边,看大海,捡贝壳!”
“没问题,我们一定去。”苏晚紧紧抱着她,心里却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沉重。她不知道,糖糖能不能等到画完100只小狗的那一天,能不能等到去海边的那一天。
晚上,糖糖睡着了。苏晚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眼泪无声地滑落。厉墨琛走过来,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别太难过了,我们还有时间,专家那边也有了一点进展,他们说已经初步掌握了那种基因序列的部分结构,正在尝试研制抑制剂。”
“真的吗?”苏晚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希望。
“嗯。”厉墨琛点点头,“虽然还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至少有希望。我们不能放弃,糖糖也不能放弃。”
苏晚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失去糖糖。如果糖糖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会的,糖糖会没事的。”厉墨琛紧紧抱着她,“我们一起等,等专家研制出抑制剂,等糖糖好起来。”
夜深了,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糖糖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
第二天一早,糖糖醒来后,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她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画纸和彩笔,开始画第100只小狗。
苏晚和厉墨琛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糖糖画得格外认真,每一笔都很仔细。她画了一只大大的小狗,身上涂着苏晚最喜欢的粉色,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小小的铃铛,看起来格外可爱。
“画好啦!”糖糖举起画纸,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爸爸妈妈,你们看,第100只小狗!”
厉墨琛和苏晚看着画纸上的小狗,又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真好看,我们糖糖真厉害!”厉墨琛走过去,把糖糖抱进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是呀,这是最可爱的一只小狗!”苏晚也走过去,搂着她们父女俩。
糖糖把画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画夹里,然后把画夹递给苏晚:“妈妈,这100只小狗送给你和爸爸。”
苏晚接过画夹,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每一张画纸,心里充满了感动和不舍。她打开画夹,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狗,仿佛看到了糖糖认真画画的样子。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也就是糖糖刚刚画好的第100只小狗时,突然发现,在画纸的夹页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
她疑惑地把便签纸拿出来,只见上面用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
【妈妈别哭】
苏晚看到这四个字,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糖糖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知道爸爸妈妈在为她担心,所以她才会画100只小狗送给他们,才会在夹页里写下这四个字,安慰她不要哭。
这个小小的孩子,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爸爸妈妈的爱,安慰着他们受伤的心。
厉墨琛也看到了便签纸上的字,眼眶瞬间红了。他紧紧抱住苏晚和糖糖,声音沙哑地说:“糖糖,爸爸妈妈不会哭,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糖糖趴在厉墨琛怀里,抬起头,用小手轻轻擦掉苏晚脸上的眼泪,笑着说:“妈妈,不哭,糖糖不怕。有爸爸妈妈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苏晚紧紧抱住糖糖,哭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地亲吻着女儿的额头,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希望女儿能够平安无事。
画夹里的100只小狗,静静地躺在那里,每一只都像是在诉说着糖糖的爱。而那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的“妈妈别哭”四个字,像一把利刃,刺痛了厉墨琛和苏晚的心,也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要救糖糖的决心。
专家们还在紧张地研究着,抑制剂的研制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糖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
她每天都会依偎在爸爸妈妈身边,听他们讲故事,看他们为自己忙碌。有时候,她会拿起画夹,翻看自己画的100只小狗,然后对苏晚和厉墨琛说:“爸爸妈妈,等我好起来,我们一起带着小狗去海边,好不好?”
“好,一定好。”苏晚和厉墨琛每次都会这样回答,然后强忍着眼泪,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们不知道,奇迹会不会降临,不知道糖糖能不能等到好起来的那一天。但他们知道,他们会一直陪着糖糖,直到最后一刻。
而那张写着“妈妈别哭”的便签纸,被苏晚小心翼翼地夹在画夹的最前面,每次看到它,都会给她无尽的力量,让她有勇气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倒计时还在继续,但爱和希望,却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