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醒来成了钟浩，采购员是也！
一九五五年的秋，比往年来得更早些。才刚进九月，北平城——如今该叫北京了——的风里就已裹挟上了透骨的凉意。它掠过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卷起北海公园湖面上最后几片残荷的叹息，一路呜咽着钻进南锣鼓巷那密如蛛网的胡同深处，最终，在一座规整却难掩破败的四合院门前，打了个旋儿，吹得那掉了漆的朱红门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叹息。
钟浩就站在这扇门前。
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色劳动布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洗得发白的衣领熨帖地扣着。瘦削但结实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与这身略显文弱打扮不符的力量。只是此刻，他那张称得上清俊的脸上，却是一片茫然的空白，一双本该透着精明的眼睛，此刻正失焦地望着门楣上那模糊不清的匾额痕迹，仿佛试图从那斑驳的木质纹路里，读出自己命运的谶语。
冷风灌进脖颈，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涣散的眼神终于一点点凝聚起来。
我是谁？
我叫钟浩。
我在哪？
北京，南锣鼓巷，95号院。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一九五五年，九月十日。
最后一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冰凉的门框。
那触感真实得刺骨。
就在不到一刻钟前，他还在二十一世纪某个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里，作为最年轻的机械工程博士及资深年代剧爱好者，正为了一个项目数据鏖战通宵。不过是伏案小憩了片刻，再一睁眼……
入耳的是悠远的鸽哨声，夹杂着胡同里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入鼻的是淡淡的煤烟味、公厕的氨水味，还有不知谁家刚蒸好的窝头散发出的粗粮香气；入眼的，是灰扑扑的天空、斑驳的院墙、穿着臃肿棉袄蹒跚走过的老人……
世界，天翻地覆。
大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他的意识壁垒。另一个“钟浩”二十多年的人生碎片，强横地与他来自未来的记忆交织、融合。
这个钟浩，父母是神秘西北某保密单位的科研人员，长年在外，音讯稀疏，只留下他一人在这四九城里长大、工作。他性格里带着几分父母不在身边的怯懦，又因为有着一份在红星轧钢厂当采购员的体面工作，而有着几分小知识分子的清高与不合群。是这四合院里不太起眼、偶尔会被邻里占点小便宜，但大体上还算安稳的存在。
采购员……红星轧钢厂……
这些名词让他心脏狂跳。作为一个年代剧爱好者，他太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一个巨大的、荒谬的、却又真实无比的猜想攫住了他。
他艰难地抬起头，再次审视着这座四合院。规整的四进格局，显示着它昔日的体面。但如今，院里私搭乱建的小厨房、堆积的杂物、晾晒的破旧衣物，无一不在诉说着大院沦为大杂院的窘迫。西厢房窗外挂着的几串干辣椒和二婶子家晾的萝卜干，东厢房廊下那擦得锃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二八大杠……
一切的细节，都在疯狂地印证着他那个可怕的猜想。
我……难道穿进了那个充满了“禽兽”的四合院世界？！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难以自持之际，一道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时空坐标稳定。多维人生成就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宿主：钟浩】 【身份：红星轧钢厂第三采购科采购员】 【当前时空：平行世界w-1955-cN-0101（公元1955年9月10日，北京）】 【系统状态：初级启动（能源水平3.7%）】 【核心功能：签到打卡、多维人生成就指引、整活能量收集（待解锁）、特殊物资兑换（待解锁）】 【警告：太阳系级静默屏障已部署，请宿主谨慎言行，避免引发高维关注。】
系统？！
钟浩瞳孔骤缩，来自未来的灵魂对此接受度极高，甚至在这一片混乱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然而，那“平行世界”的标注和“静默屏障”的警告，却让他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仿佛这系统背后，隐藏着比单纯穿越更深邃的秘密。但此刻，他无暇深究。
【新手礼包发放中……请宿主选择首次签到地点，激活系统全部功能。推荐签到地点：【红星轧钢厂废料库】或【前门大街雪茹绸缎庄】。选择不同地点，将获得不同的初始奖励，影响后续发展路线。】
机械音落下，一个半透明的、充满科技感的虚拟界面浮现在他的视界中，上面清晰地罗列着两个选项，以及一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59秒…58秒…
轧钢厂废料库？雪茹绸缎庄？
陈雪茹！
那个在《正阳门下》里风情万种、精明强干的丝绸店老板娘？她也在这个世界？！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但来自工程师灵魂的冷静和系统带来的奇异安定感，让他强迫自己迅速思考。
废料库……或许能与机械、技术相关，这符合他的老本行。而绸缎庄……则可能偏向商业、物资。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院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哎哟，这不是钟浩吗？站门口发什么癔症呢？这大冷天的，还不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一个略带尖酸的女声响起。钟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年纪，模样周正，眼角眉梢却带着几分精明算计的女人，正端着个搪瓷盆出来倒水。她穿着格子罩衫，身形丰腴，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种打量物件般的估量。
是秦淮茹！
记忆碎片自动对号入座。轧钢厂钳工贾东旭的妻子，一个丈夫工资不高、婆婆刁钻、下面还有三个半大孩子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柔弱和眼泪，博取同情，占些小便宜。原主那点有限的工资和票证，没少被她“借”去。
钟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秦姐，我刚回来，这就进去。”
另一个声音接着响起，带着一股拿腔拿调的官味儿：“小钟啊，听说你们采购科最近任务完成得不咋样啊？年轻人，工作要上心，要积极要求进步！别整天浑浑噩噩的。”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出来，腆着个肚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努力想摆出领导的派头，却总显得有些滑稽。他是院里的二大爷，轧钢厂的七级锻工刘海中，官迷一个，最爱摆架子教训人。
“二大爷说的是，我注意。”钟浩敷衍地应了一句。
紧接着，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干瘦，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算计的老头，拿着个算盘也溜达出来，接口道：“嘿，采购科可是好部门啊，手指头缝里漏点，都够咱们院里改善好几顿的了。小钟啊，什么时候也帮三大爷踅摸点便宜不要票的碎肥皂头儿、牙膏皮啥的？”
这是三大爷阎埠贵，小学语文老师，算盘精打得噼啪响，一辈子都在算计怎么占小便宜。
钟浩只觉得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禽兽”气息扑面而来。仅仅是打个照面，这几位就已经把吸血、摆谱、算计的嘴脸暴露无遗。
他忽然觉得，那系统提示里的“整活能量收集”，或许会是个非常有趣的功能。
而那个“静默屏障”……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无论怎么“整活”，都不用担心玩得太大，惊动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那一丝刚刚穿越的惶惑和不安，迅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期待所取代。
他看着眼前虚拟界面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最后十秒。
去废料库，可能获得技术图纸，走技术流路线，稳妥，但初期可能见效慢，且容易被人注意，不符合“静默”原则。
去绸缎庄，可能获得启动资金或物资，走商业流通路线，更灵活，也更便于隐藏。而且，能提前接触陈雪茹这个关键人物。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深知这个四合院德性的穿越者，他太清楚“钱和粮”在这个小世界里的重要性。掐住物资，就等于掐住了这帮禽兽的命门！
“我选【前门大街雪茹绸缎庄】。”他在心中默念。
【选择确认。首次签到地点锁定：雪茹绸缎庄。请宿主在24小时内抵达该地点完成签到，激活全部功能并获取新手礼包。】
系统界面隐去。
钟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不看刘海中和阎埠贵那令人厌烦的嘴脸，对秦淮茹那若有似无的打量也视而不见，伸手推开那扇沉重的院门。
“吱呀——”
门轴发出更加响亮的呻吟，仿佛正式宣告着他的到来。
院子里的景象比门外看着更加拥挤破败。各家各户门前堆着蜂窝煤、白菜垛，晾衣绳上挂满了补丁摞补丁的衣物。中院的位置，一个身材高壮、围着油腻围裙的年轻男人，正抡着斧头劈柴，动作麻利，浑身透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那是何雨柱，轧钢厂食堂的厨子，人称傻柱，脾气爆，手艺好，是秦淮茹的头号舔狗和长期饭票。
傻柱看见钟浩，咧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他对这个不怎么吭声、也不怎么惹事的邻居观感还行。
钟浩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傻柱那健硕的体格，心里盘算着这或许是一把能用的好刀，暂时不能推到对立面。
他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径直穿过前院，走向角落那一间小小的、属于原主的东厢房耳房。用钥匙打开那把老旧的铜锁，一股混合着灰尘、旧书本和单身汉生活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脸盆架，一个简陋的衣柜，墙角堆着几本书和报纸。桌子上放着一个印着“红星轧钢厂”字样的搪瓷缸子。一切都透着清贫和简单。
但钟浩的眼神却亮了起来。
这里，将是他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在这个禽兽环伺的四合院里，最初的根据地。
他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走到桌边，拿起那个搪瓷缸子，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印花。
红星轧钢厂……采购员……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既然来了，既然老天爷（或者这个系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还把他送到了这么一个“精彩纷呈”的地方，那他岂能辜负这番“美意”？
禽兽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爷来了。
带着来自未来的灵魂，和一个似乎很有意思的……整活系统。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前门大街，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陈雪茹陈老板，拿到系统的新手礼包。
他需要启动资金，需要在这个时代立足的第一块基石。
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钟浩不再耽搁。他需要熟悉一下从南锣鼓巷到前门大街的路线，明天一早就出发。
他从抽屉里翻出原主留下的所有家当：几张毛票，几斤全国粮票，一些零零碎碎的工业券、布票，还有那张至关重要的、代表着身份和工作的工作证。
【红星轧钢厂工作证】 【姓名：钟浩】 【部门：第三采购科】 【职务：采购员】
照片上的年轻人，眼神略带拘谨，却有着一股这个时代特有的、单纯的认真劲儿。
“放心吧。”钟浩对着照片，低声自语，“你的身份，我接手了。你的人生，我来过。至于那些让你不痛快的人和事……”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我会让他们，更加不痛快。”
将钱票和工作证仔细收好，钟浩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需要去胡同口认认路，顺便看看能不能买两个窝头当晚饭——原主的缸子里，连点剩饭都没有。
刚走到中院，就看见秦淮茹正在水龙头下洗菜，傻柱在一旁献殷勤似的帮着打水。
“钟浩，出去啊？”秦淮茹抬起头，笑着打招呼，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他装着钱票的口袋。
“嗯，出去办点事。”钟浩淡淡应道，脚步没停。
“嘿，小钟，看见你三大爷我也不说句话？”阎埠贵从屋里探出头，扶了扶眼镜，“听说你们采购科明天要去拉一批劳保手套？那线头儿……”
钟浩根本懒得听完，直接摆了摆手，快步走出了垂花门。
身后隐约传来阎埠贵不满的嘀咕：“……这小子，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钟浩嗤笑一声。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从里到外，都换人了。
走出四合院大门，站在南锣鼓巷的巷口，看着夕阳给灰墙灰瓦镀上一层残破的金色，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偶尔响起，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人们行色匆匆。
时代的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而他，不再是看客。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冰冷的钥匙，紧紧攥在手心。
第一步，前门大街，雪茹绸缎庄。
新手礼包，我来了。
陈雪茹，等着我。
还有你们，院里的各位禽兽。
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迈开脚步，融入了五十年代北京黄昏的人流之中，背影挺拔而坚定，走向那条未知的、却注定不会平凡的征途。脑海深处，那沉默的系统界面，似乎也感应到了宿主的决心，微微闪烁了一下，悄然记录下在这个新世界的第一行数据：
【宿主行动轨迹确立。整活能量场初步生成。历史车轮……开始微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