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门的短暂眩晕过后,脚踏实地之感传来,随之涌入鼻息的是浓郁而清新的草木芬芳,以及久违的、平和温顺的天地灵气。
林烨与柳青青几乎同时稳住身形,神识如同张开的网,瞬间扫向四周。
他们身处一片宁静的山谷。古木参天,藤蔓垂落,奇花异草在溪流边恣意生长,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鸟鸣啾啾,一派祥和景象。与云隐境的死寂压抑、虚空遗迹的冰冷荒芜相比,此地宛如仙境。
然而,两人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有更深沉的警惕。未知之地,再美的景色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灵气充沛且平和,远超灵兽宗山门…此地,绝非寻常。”林烨低语,筑基中期的神识仔细探查着方圆数里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
【鉴兽洞真】反馈的信息显示,山谷中活动的多是一些性情温和的低阶生灵,【十年彩羽雀】、【三十年寻香貂】…最强不过相当于炼气中期的【五十年木灵猿】,并无威胁。
“暂时安全。”林烨得出结论,但眉头依旧紧锁。安全,往往意味着信息的闭塞。他们急需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距离苍渊界,距离灵兽宗,究竟有多远。
柳青青也松了口气,但依旧紧握着法器,轻声道:“林师弟,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两人沿着溪流向下游探寻,很快找到一处背靠岩壁、被藤蔓半遮掩的干燥洞穴。洞穴不深,但足够隐蔽。
在洞穴外布置下几个简易的警示禁制后,林烨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下,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星图玉板带来的神识创伤,以及穿越空间的不适,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他必须立刻疗伤。
柳青青见状,主动承担起警戒任务,守在洞口。
林烨服下丹药,闭目凝神,全力运转《万化归一筑基篇》。此地充沛平和的灵气,如同甘泉般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神识,恢复速度比在虚空遗迹中快了数倍不止。三大观想图腾在识海中沉浮,尤其是新成的狰兽图腾,在经历虚空洗礼后,似乎更加凝练,隐隐散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空抗性。
数个时辰后,林烨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他睁开眼,取出那三块破碎的玉板。玉板此刻温润安静,再无之前的剧烈反应。他尝试注入灵力,星图虚影再次浮现,却比在石室中更加黯淡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几个光点,那个代表“此地”的光点微弱闪烁,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看来,这星图需要特定环境或更多能量。”林烨沉吟道,“我们需靠自己弄清方位。”
他看向柳青青:“柳师姐,我需再调息半日,彻底稳住伤势。之后,我们便出谷探查。”
“好。”柳青青点头,毫无异议。
半日后,林烨状态恢复了大半,至少不影响行动与战斗。两人离开洞穴,小心地向山谷外探索。
山谷不大,他们很快走到了尽头。谷外是连绵的群山和茂密的原始森林,一眼望不到边际。在谷口附近,他们发现了几块断裂的、爬满青苔的石碑。
石碑风化严重,字迹模糊。林烨仔细辨认,勉强认出了几个古老的篆文——“青”、“玄”、“界”。
“青玄…界?”柳青青蹙眉思索,“宗门典籍中,似乎并无此界域名。”
林烨沉默,手指拂过冰冷的碑面。石碑的存在,证明此地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但“青玄界”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同样陌生。这几乎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他们可能通过那上古遗迹的中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界域。
两人心情沉重,继续沿着一处地势较低的山坳向外行走。途中,林烨凭借【鉴兽洞真】,采集了几种苍渊界未曾见过的灵草,也顺手猎杀了几头低阶妖兽。他发现,此界的妖兽形态与苍渊界大同小异,但有些体内蕴含的木、土灵气格外精纯。
数日后,当他们翻过一道山岭时,终于看到了人烟迹象——一条被踩踏出来的、蜿蜒的山间小路!
沿着小路又走了大半日,前方隐约传来了喧闹的人声。两人精神一振,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微微一怔。
那是一个建立在山脚下的、颇具规模的坊市。坊市外围由简陋的木栅栏围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低矮的石屋、木屋。各色修士穿梭其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这些修士的穿着打扮与苍渊界颇有不同,多以青、灰、褐色为主,材质似乎更偏向于某种灵植纤维编织而成,款式更为简约古朴。
坊市入口处,立着一面粗糙的木牌,上面用一种与石碑篆文略有渊源、但又简化了许多的文字写着——“青藤集”。
语言……似乎也略有差异,但连蒙带猜,大致能听懂。
“先进去看看,尽量少说话,多听。”林烨低声对柳青青道。
两人混在入市的人流中,走进了这“青藤集”。没有人过多关注他们,筑基中期和筑基初期的修为在此地不算突出,也不算扎眼。
坊市内热闹非凡。摊位上的货物琳琅满目,多以各种妖兽材料、灵草矿石为主。林烨仔细观察,发现此界流通的货币也是灵石,这让他稍稍安心。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同样是下品灵石,此地修士交易时,似乎对木、土属性的灵石略微偏爱,价格似乎也比他认知中高出半成到一成。而一些在苍渊界沿海常见的低阶海产材料,在这里价格明显偏高。
“看来,此地应是内陆,木、土资源丰富,海产稀缺。”林烨心中默默记下。
他们在一个售卖杂货玉简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炼气后期的干瘦老者。
林烨指了指几枚看起来最基础的玉简,用略显生硬的、模仿当地口音的语气问道:“这些,何价?”
老者抬眼看了看他,似乎对他奇怪的口音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懒洋洋地道:“《青玄风物志》,五块下品灵石。《基础灵草图鉴(青玄篇)》,八块。《青藤周边险地概述》,三块。”
价格不算离谱。林烨直接付了十六块下品灵石,将三枚玉简买下。这是他了解此界的第一步。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旁边摊位传来的对话引起了林烨的注意。
“……听说了吗?陈家前段时间在迷雾妖林边缘发现了一小片‘月光苔’,可是发了笔小财!”
“月光苔?那可是炼制‘清心丹’的好材料,可惜妖林里面太危险,不然……”
“知足吧,能在边缘捡到就不错了。我打算明天再去黑风峡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到几头‘铁皮野猪’……”
迷雾妖林?黑风峡?月光苔?铁皮野猪?
这些都是玉简中可能记载的内容。林烨不动声色,与柳青青离开了摊位,在坊市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沉入玉简。
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青玄界……以木、土属性见长……主要势力有万灵宗、玄丹阁、天工阁……青藤集乃青藤城下属坊市……迷雾妖林,低阶险地,多木、毒属性妖兽,盛产月光苔等灵植……黑风峡,低阶妖兽聚集地……
过了许久,林烨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
“如何?”柳青青关切地问。
“我们……确实不在苍渊界了。”林烨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也有一丝释然,“此地名为青玄界,是一个……全新的界域。”
尽管早有猜测,但被证实的那一刻,柳青青的脸色还是瞬间白了白。界域之隔,意味着回归之路,漫长而渺茫。
“不过,此界修真文明昌盛,灵气充沛,并非绝地。”林烨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融入此界,再图后计。”
他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坊市,低声道:“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我需要彻底恢复伤势,也需要时间……学习这里的语言,和‘常识’。”
前路漫漫,归途茫茫。但至少,他们还活着,并且踏上了一片充满未知与可能的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