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抵达裂风谷外,林烨比上一次更加谨慎。他并未直接进入,而是远远绕行,选择了一处位于谷口侧上方、被风蚀岩柱遮挡的隐蔽观察点。
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谷中。谷内的空间紊乱似乎比前几日更甚,那种粘滞与扭曲感愈发明显。更让林烨心头一紧的是,他感知到了不止一股陌生的修士气息,分布在谷口外围的不同方位,彼此间保持着距离,显然并非一伙,但都隐隐锁定着谷内方向。
“果然都来了……”林烨暗忖。天工阁、赵家,或许还有其他闻风而来的势力。他们暂时按兵不动,恐怕是在等待时机,或者……在评估虚空豹的威胁。
他收敛所有气息,耐心潜伏,如同磐石。此刻,谁先动,谁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或者替他人试探虚实的棋子。
这一等,便是大半天。日落月升,谷内光线愈发昏暗,只有那些扭曲的空间涟漪偶尔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突然,谷内深处传来一声充满暴戾与警告意味的嘶鸣,正是虚空豹的声音!紧接着,是数道强烈的法术波动和法器轰鸣之声,伴随着人类的怒喝与惨叫!
有人动手了!
而且听动静,似乎还不止一拨人!
机会!
林烨眼中精光一闪。混乱,正是他潜入的最佳掩护!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轻烟,沿着记忆中相对安全的路径,再次潜入裂风谷。与上次不同,他这次将《御风术》催动到极致,速度更快,但动作更加轻灵,尽量避免触动那些敏感的空间涟漪。
谷内的混乱源头位于深处。借着偶尔爆发的法术光芒,林烨隐约看到,似乎是两拨修士(一拨身着统一制式法袍,似是赵家人;另一拨则衣着混杂,像是雇佣的散修或小家族联合)不知为何,竟与虚空豹发生了冲突,或者更可能的是,他们不慎踏入了虚空豹的领地,遭到了攻击。
虚空豹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时隐时现,暗银色的鳞片反射着法术的光芒,它的攻击诡异而致命,空间刃无声无息地切割,短距瞬移让它如同鬼魅,偶尔有修士的护身灵光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惨叫着倒下。
那两拨修士显然也非易与之辈,各种法器、符箓光芒闪耀,结成阵势,竭力抵抗,尤其是赵家那边,一件伞状法器撑开,洒下道道清辉,竟然能一定程度上稳定周围空间,削弱虚空豹的部分天赋。
三方混战,灵力激荡,空间紊乱到了极点!
这正是林烨等待的时机!
他屏住呼吸,将【敛息术】运转到前所未有的极致,甚至不惜微微动用了一丝得自狰兽残图的、那苍茫古老的气息笼罩自身,使其更易于融入这片混乱而原始的环境。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避开战团的核心,借助岩石和扭曲光线的阴影,向着记忆中那抹幽蓝光泽出现的方位,急速潜行。
越靠近峡谷深处,空间的撕扯感越强,甚至能感觉到无形的力量在拉扯身体。林烨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力稳固自身。途中,他再次看到了那种发丝般的黑色空间裂缝,数量比外围更多,出现得也更为随机,危险程度倍增。
他全神贯注,【鉴兽洞真】被运用到极限,不仅用于探查生命气息,更用于预判前方空间结构的稳定性。有几次,他几乎是贴着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边缘掠过,险象环生。
终于,在绕过一块仿佛被巨力掰断的、斜插在地上的巨大山岩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但洼地中的景象却极为诡异。地面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幽蓝色晶体!这些晶体大小不一,小的如拳头,大的如同磨盘,杂乱地镶嵌在地面,或者半埋在碎岩中。它们散发着柔和而持续的幽蓝光芒,一股精纯、凝练到极点的空间波动,如同水波般从这些晶体上荡漾开来,使得这片洼地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比谷内其他地方更加扭曲、但又奇异地维持着某种脆弱平衡的状态!
空冥石!真的是空冥石矿脉!而且看这规模和品质,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那幽蓝的光泽,正是空冥石本身散发出的光芒!
林烨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这片洼地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那些幽蓝光芒照耀之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肉眼可见细微的波纹在不断荡漾。而且,他能感觉到,这片区域似乎是整个裂风谷空间紊乱的源头,也是那头虚空豹力量的核心区域!
他不敢贸然踏入那片幽蓝洼地。目光急速扫视,最终锁定在洼地边缘,几块距离他藏身之处不远、体积较小、似乎是因为地质活动而崩落出来的空冥石碎块。
目标就是它们!
但如何取?那片区域空间极不稳定,直接过去,很可能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吞噬,或者惊动正在不远处激战的虚空豹。
他迅速观察环境,发现有一条狭窄的、被阴影覆盖的岩石裂缝,可以迂回接近那几块碎块,虽然也有风险,但比直接穿越洼地要小。
就在这时,远处战团的方向,传来赵家修士一声怒吼:“孽畜!休得猖狂!布‘锁空大阵’!”
紧接着,一股更强的空间稳定之力扩散开来,似乎是一件强大的阵盘被激发了,暂时压制了那片区域的紊乱。
虚空豹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显然被这针对性的手段激怒,攻击更加疯狂。
好机会!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虚空豹大部分的注意力!
林烨不再犹豫,身形如同狸猫般钻入那条岩石裂缝,手脚并用,快速而无声地向前移动。裂缝内光线昏暗,空间压迫感更强,他甚至能听到岩石因空间之力挤压而发出的细微“嘎吱”声。
几息之后,他终于接近了目标。那三块拳头大小的幽蓝色空冥石碎块,就静静躺在裂缝出口外的地面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灌注于手臂,正要以最快速度将其摄取——
异变再生!
一道锐利无比、仿佛能切割神识的目光,陡然从侧后方锁定了他!
不是虚空豹,也不是赵家或那伙散修!是第三方!一直潜伏在暗处,连他之前都未曾察觉!
“嘿嘿,道友真是好手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这果子,还是让给老夫吧!”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筑基后期顶峰的强大灵压,如同山岳般向林烨压迫而来!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直射林烨后心,意图明显,既要阻止他取石,也要取其性命!
林烨浑身汗毛倒竖!这偷袭来得太突然,太致命!他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正处于摄取空冥石最关键的时刻,根本来不及闪避或全力防御!
生死一线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不管不顾那道袭来的乌光,将全部心神与灵力集中于右手,化作一只灵力大手,猛地向那三块空冥石碎块抓去!同时,左手向后一挥,并非防御,而是将仅剩的两个【扰空阵盘】,全部激发,扔向了乌光袭来的方向!
“嗡——!嗡——!”
两道叠加的空间干扰波动轰然爆发,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这片本就极不稳定的空间,瞬间沸腾!光线疯狂扭曲,地面微微震动,连那幽蓝洼地中的光芒都剧烈闪烁起来!
“什么?!你疯了!”那偷袭者显然没料到林烨如此决绝,不仅不躲,反而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加剧空间混乱!那疾射而来的乌光,在冲入扰空区域后,轨迹顿时变得飘忽不定,威力大减!
“噗!”
尽管威力被削弱,乌光仍旧穿透了林烨仓促间凝聚的护体灵光和【岩甲护身】的部分防御,狠狠撞击在他的后背上!
林烨如遭重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向前踉跄扑去。
但也就在这一刻,他的灵力大手,成功地将那三块空冥石碎块,牢牢抓住,瞬间收回储物袋!
得手!
他强忍着背后火辣辣的剧痛和内腑的震荡,借着前扑之势,毫不回头地向前方空间最为混乱、光线最为扭曲的幽蓝洼地边缘冲去!他知道,那里虽然危险,但也是此刻唯一可能摆脱身后强敌追击的区域!
“小辈!留下空冥石!”那偷袭者又惊又怒,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真的飞了!他身形一动,就要追击。
然而,林烨扔出的那两个【扰空阵盘】造成的空间混乱远超预期,加上此地本就是空间紊乱源头,各种效应被放大。数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在偷袭者前方凭空出现,虽然不大,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逼得他不得不身形一顿。
就这么一耽搁,林烨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那片扭曲的幽蓝光芒与混乱空间之中,消失不见。
“混蛋!”偷袭者气得暴跳如雷,却不敢轻易闯入那片核心紊乱区。
而远处,被【锁空大阵】暂时困住的虚空豹,似乎也感应到了核心区域的空间异动和那熟悉的干扰波动,发出一声震彻峡谷的、饱含无尽怒火的咆哮,攻击更加疯狂,竟隐隐有摆脱阵法的趋势!
赵家修士和那伙散修顿时压力大增,叫苦不迭。
整个裂风谷,因林烨这冒险一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而此刻的林烨,正强忍着伤势,在充满空间乱流的危险地带亡命穿梭,寻找着一线生机。背后的追击,前方的未知危险,以及怀中所获的重宝,都让他的逃亡之路,充满了变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