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间火辣辣的痛楚如同有烙铁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那一片麻木过后开始泛起钻心疼痛的区域。屠刚含怒一击,即便大部分威力被金光罩和疾驰的惯性抵消,剩余的力量也绝非一个练气七层修士能够轻易承受。
林烨牙关紧咬,将涌到喉头的第二口鲜血强行咽下。他不能留下任何血迹,那会是指引追兵最明显的路标。中品神行符的光芒在黑暗中急速闪烁,带着他在迷宫般狭窄、肮脏、散发着霉味和污物气息的巷道里疯狂穿梭。
他不敢走直线,更不敢停留。身后的远处,屠刚那暴怒的咆哮和柳玄风清冷的叱喝声依旧隐约可闻,夹杂着法术碰撞的轰鸣,显然那两位筑基修士已经交上了手,暂时无暇他顾。但其他的追兵呢?黑煞帮剩余的帮众,以及那些如同鬣狗般嗅着血腥味而来的、想捡便宜的散修,随时可能出现。
他的神识在剧痛和高速移动下难以完全展开,只能勉强覆盖周身数丈,警惕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坊市的夜晚,黑暗掩盖了太多的罪恶。
“在那边!抓住他!他拿了屠帮主的东西!”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侧前方的巷口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灵力波动。是黑煞帮的漏网之鱼,还是闻风而动的其他势力?
林烨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猛地扎进右侧一条更窄、几乎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同时,他反手向后甩出两张下品火球符!
“轰!轰!”
火球在身后巷道口炸开,并未指望能伤敌,只求能制造混乱,阻挡视线,并利用爆炸的气浪稍微干扰可能的追踪法术。
他闷头向前冲,七拐八绕,专挑那些最不起眼、最阴暗的路径。身上的灰衣被巷壁突出的砖石划破,沾染上污渍,更显得狼狈不堪。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在神行符和伤势的双重消耗下飞速流逝,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藏、疗伤,并处理掉手中这个烫手山芋。
终于,在穿过一条堆满废弃箩筐的死胡同尽头(他早已通过王胖子的简图记下了这片区域几个可能的藏身点),他掀开一个掩盖在烂木筐下的、通往地下排水渠的锈蚀铁栅栏,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并在内部小心翼翼地将栅栏恢复原状。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物和污水的恶臭扑面而来。脚下是粘稠的淤泥,渠壁湿滑,黑暗中只有零星从上方缝隙透下的微光,以及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苔藓。这里灵气稀薄且污浊,绝非修炼之所,但正因如此,极少有修士会愿意将神识探入这种地方仔细搜查。
林烨强忍着不适和眩晕,沿着狭窄的排水渠向内跋涉了近百米,找到一个略微干燥、上方有巨石遮挡形成的小小凹陷处,终于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渠壁滑坐下来。
“噗——”又是一口淤血忍不住喷出,染红了身前浑浊的泥水。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
不敢怠慢,他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疗伤丹药服下,又吞下一粒回气丹,开始勉强运转《引气诀》,引导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同时,他分出部分心神,警惕地听着外界的动静,并将那张得自鬼手药铺老者的、刻着鬼爪的黑色木牌握在手中。虽然不知在此地有无用处,但握在手里总能多一丝心理安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渠道上方的街道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隐约能听到“搜”、“仔细找”、“那小子受了重伤跑不远”之类的话语。声音逐渐远去,并未发现这个隐藏的入口。
林烨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搜查。
伤势暂时稳定住,不再恶化,但想要恢复行动力,至少需要数个时辰的静养。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紧紧攥在手中、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古朴储物袋上。
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抹去袋子上沾染的些许污迹和自己的血迹,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
没有预想中的禁制。或许屠刚自信无人敢动他的东西,或许他还没来得及祭炼。储物袋内部空间不大,约莫一方左右,里面东西很少。
最显眼的,便是那页颜色暗沉、边缘残破的玉简。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
除了玉简,还有几块中品灵石(约等于数百下品灵石),一些瓶瓶罐罐(似乎是丹药,但气息阴冷,不似正道之物),以及几枚记载着黑煞帮功法和术法的黑色玉简。林烨对那些邪道功法和丹药毫无兴趣,直接略过。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页古玉简吸引。他将其取出,握在掌心。
冰凉的触感传来。识海中,那页【山海经卷残页】再次产生了极其轻微的共鸣般的抖动,比在拍卖会上时更清晰了一丝。同时,他心中那股玄妙的吸引感也达到了顶峰。
他不再犹豫,将神识缓缓沉入这页古玉简之中。
起初是一片混沌,如同被浓雾笼罩。他的神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难以深入。这玉简果然设有极强的神识禁制。
但就在他准备强行冲击,或者另想办法时,他识海中的山海经残页再次轻微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洪荒本源的苍茫气息,顺着他的神识,轻柔地覆盖在了古玉简的禁制之上。
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那坚固的神识壁垒,在这股气息面前,竟然无声无息地消融出了一个细微的孔洞!
林烨的神识立刻顺着这个孔洞钻了进去!
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幅无比恢弘、无比古老的画面:
无尽的混沌虚空之中,一头难以形容其庞大的巨兽匍匐着。它形似巨龟,背负青天,龟甲之上却缠绕着一条同样望不到尽头的巨蛇,蛇首与龟首并列,眼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冰冷。仅仅是其影像,就散发出一种镇压诸天、掌控幽冥的无上威严!
一股浩瀚、沉重、古老的信息流伴随着这幅观想图,强行涌入林烨的脑海:
《玄龟镇海图》(残)
并非具体的修炼功法,而是一门远古异兽观想法!
观想此图,可极大地凝练神识,使神识变得厚重、坚韧、不易被摧毁侵扰。长期观想,更能潜移默化地增强修士对“水”、“土”属性灵气的亲和与掌控,并于识海中凝聚一丝“玄龟镇海”的意境,对抵御心魔、稳固道基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其价值,远超寻常的炼气期甚至筑基期功法!
这赫然是一门专修神识、夯实根基的无上秘法!虽然只是残篇,但对他而言,其意义甚至超过一部完整的金丹功法!他的金手指【山海经卷残页】本就与记录、演化万界生灵有关,这《玄龟镇海图》完美契合,未来若能吞噬真正的玄龟或其血脉后裔,以此观想法为基础,或许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眩晕。强行接收这股信息,对他本就受伤的神魂是不小的负担。
他立刻退出神识,将古玉简小心翼翼收回那个古朴储物袋,然后连同袋子一起,深深埋入脚下恶臭的淤泥深处,并做了隐蔽的标记。这东西绝不能带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渠壁,在疗伤丹药的药力和观想法带来的微弱神识滋养下,陷入了半昏半醒的调息状态。
排水渠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污水的滴答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似乎永不停歇的坊市喧嚣。黑暗与恶臭包裹着他,而在他体内,伤势正在缓慢修复,神识却在某种玄妙的力量滋养下,开始了蜕变的前奏。
猎手在舔舐伤口,磨砺着新得的獠牙,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