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云居”那间狭小的客房里,林烨度过了抵达流云坊市后的第一个夜晚。他并未深度入定,而是保持着半修炼半警戒的状态,神识如同轻柔的纱幔,笼罩着房间周围十余丈的范围。夜间的坊市并不平静,远处偶尔传来法术碰撞的轰鸣、修士的叱喝以及巡逻队急促的脚步声,预示着这座城市的混乱与危险。直到天光微亮,这些声响才渐渐平息。
晨光透过简陋的窗棂洒入屋内,林烨睁开双眼,精光内敛。他仔细感知了一下外界,确认没有异常后,开始规划今天的行动。
首要任务,是接触那个暗号背后的信息渠道。但绝不能贸然前往。
他再次运转《千面诀》,这次化形成一个面色略显苍白、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修士,修为依旧压制在练气六层,换上了一件半新的青色长衫,看起来像是个出身尚可但并不阔绰的家族子弟。这种身份在坊市中颇为常见,不易惹人怀疑。
他没有直接去往发现暗号的岔路口,而是先在坊市外围较为热闹的早点摊子吃了些蕴含微薄灵气的米粥,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食客的闲聊,实则进一步确认了百宝楼拍卖会将在明日午时正式开启的消息,以及各路修士对此的热烈讨论。
随后,他如同闲逛一般,向着昨日记下的暗号位置走去,但路线并非直线,而是迂回绕行,途经几家售卖典籍、符纸的店铺,不时驻足观看,仿佛在挑选物品,实则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和周围是否有跟踪者。晋升七层后强大的神识让他对这种反侦察行动得心应手。
确认安全后,他才看似不经意地拐入了那条僻静的岔路。清晨时分,这里几乎不见人影。他走到墙角,再次确认了那个暗号,然后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方式,用指甲在暗号下方一个特定位置,轻轻划了一个极浅的、代表“寻求交易”的辅助符号。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停留,立刻转身离开,仿佛只是路过。接下来,就是等待。按照规矩,对方会在看到符号后,于特定时间在约定地点留下进一步的指示。
约定的初次回应时间是在正午。林烨利用这段时间,去了一趟百宝楼外围。百宝楼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七层木石结构建筑,飞檐斗拱,灵光隐现,此刻已是人声鼎沸,不少修士在门口排队缴纳保证金,领取参与拍卖的号牌。林烨没有靠近,只是在远处观察,记下了百宝楼周边的几条主要通道和可能存在的监视点。
午时刚过,林烨再次来到那条岔路。墙角暗号下方,多了一个用炭笔画出的简易箭头,指向巷子更深处。他顺着箭头指引,在巷尾一个废弃的破木箱底下,摸到了一枚冰冷的玉简。
神识探入,玉简内只有简短的八个字:“酉时三刻,鬼手药铺后门。”
“鬼手药铺……”林烨记得这个名字,正是他上次来流云坊市出售蝎王毒囊的那家黑市店铺。看来王胖子联系的这条线,确实与黑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选择在夜晚、又是熟悉的地点交易,增加了些许可信度,但风险依旧存在。
他毁掉玉简,若无其事地离开。
酉时三刻(傍晚六点左右),天色已然昏暗,坊市各处的照明符文渐次亮起。林烨再次改换容貌,这次成了一个面色阴郁、身着黑衣的汉子,悄然来到了位于坊市偏僻角落的鬼手药铺后巷。这里堆满了杂物,气味混杂,光线昏暗。
后门虚掩着,林烨轻轻推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门内是一个狭窄的杂物间,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一个身影隐在灯光阴影处,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其修为大约在炼气八层左右。
“买药还是卖药?”阴影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正是上次交易时那个老者的声音,但此刻透着更多的警惕。
“卖点山货,也想打听点市面上的风声。”林烨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这是玉简中约定的暗语。
阴影中的身影动了动,似乎放松了些许。“风声不小,价钱也不便宜。”
“灵石不是问题,但要消息准确。”林烨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块下品灵石,放在一旁的破桌上。“这是定金。”
老者(暂称)从阴影中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将灵石扫入袖中,声音依旧沙哑:“你想知道什么?”
“两件事。”林烨直接开口,“第一,明日拍卖会,那页古修士玉简,百宝楼可透露了更多信息?比如大致年代、材质特征?竞拍者中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势力?”
老者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那玉简,百宝楼口风很紧,只说是从‘坠龙渊’附近出土的,材质特殊,神识难侵,年代极古,可能涉及上古宗门秘辛。天剑宗来的是内门执事柳玄风,筑基中期,对玉简志在必得。此外,墨家、赵家的人也表现出了浓厚兴趣。最麻烦的是……黑煞帮的‘血手’屠刚放出话来,这东西他看上了。”
坠龙渊?林烨记下了这个地名。天剑宗、修真家族、黑煞帮……果然都是强劲的竞争对手。
“第二件事,”林烨继续问道,“黑煞帮这次来了多少人?除了屠刚,还有哪些头目?他们通常在何处落脚?”
老者这次回答得更快:“屠刚带了左右护法,都是练气圆满的好手。另外还有二三十个帮众,分散在坊市南区的‘悦来客栈’和几家赌坊。他们行事张扬,不难打听。不过,我劝你别打他们的主意,‘血手’屠刚是筑基初期巅峰,手段狠辣,绝非练气期能招惹的。”
林烨点点头,又取出二十块灵石:“关于玉简,还有更具体的消息吗?比如,上面是否有特殊纹路或残缺?”
老者收起灵石,摇了摇头:“更具体的就没有了。百宝楼将其保护得很严,展示时也隔着禁制。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有传言说,那玉简似乎……不止一页。”
不止一页?林烨心中猛地一跳!这让他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的【山海经卷残页】!难道这古修士玉简,也与《山海经》有关?这个猜测让他心头泛起波澜,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多谢。”林烨没有再多问,得到了关键信息,再问下去可能引起对方怀疑。他转身欲走。
“等一下。”老者忽然叫住他,抛过来一枚黑色的木牌,“看你这次出手还算大方,这个给你。坊市夜里不太平,遇到麻烦,亮出这牌子,或许能省去点麻烦。不过,也仅此而已。”
林烨接过木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鬼爪图案。他明白,这算是对方表达的一点“善意”,或者说,是希望建立长期交易关系的一个信号。他点了点头,收起木牌,迅速离开了杂物间。
回到“归云居”,林烨仔细消化着今晚获得的信息。古玉简的出处(坠龙渊)、可能并非单页的特性,都大大增加了其与他自身秘密相关的可能性。而黑煞帮的详细情报,也让他对潜在的危险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明日拍卖会,这玉简,必须尽力一争!”林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即便竞争对手强大,但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冒险的意愿便增强了数分。他需要重新评估自己的筹码,以及……在必要时,是否要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夜深人静,林烨开始检查并分类整理明日可能用到的符箓,将攻击、防御、遁术符箓分别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拍卖会,不仅是财力的较量,更可能是实力的碰撞。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