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远也不是什么圣母,所以他把炉子放到了墙角,他和王小南占据了炉子边的所有地方。
行李就挨着他们放,那边也有两个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过来看了看。
看见他们有碳炉,就问王小南:“兄弟,你这碳炉哪来的呀?”
陈志远抢先回答说:“这个炉子是我去大姨夫家刚刚拎过来的。”
看着他俩坐着没动,问话那人又说:“兄弟,能不能把你的碳炉往外挪挪,让咱们几个也在旁边烤烤火?”
陈志远抬头瞟了他们一眼:“不能,这么点碳还不够我俩烤的呢,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你,平白无故的,我凭什么让你烤?”
“这个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都是出门在外,能帮一把,你就帮一把呗。”那人一看,陈志远是他俩的话事人,想玩道德绑架那一套。
“不行就是不行,你搁这磨也没用,我又不是傻子。”陈志远说完以后,不管这人再说什么都没有再应。
旁边还有几个竖着耳朵听的,一看陈志远这态度就死心了,但还有一个光头,眼珠子一转,跟同伴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光头回来了,他走在前面拿了一捆柴和两个矮杌子,后面有一个中年汉子,拿着一个平口瓦缸,缸里烧着点火。
光头跟同伴打了声招呼,走到了另一个墙角,放下杌子坐下了,光头的同伴赶紧拿上行李跟了过去。
没一会儿,中年汉子借着瓦缸里的小火,和光头拎过来的柴,把火渐渐烧大了。
候车厅里的其他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火光和暖意,不少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是一开始没人好意思过来。
过了没一会儿,中年汉子见火已经烧得很稳了,便起身说道:“我回去了,你自己看着添柴。”
“好,大叔慢走,再次感谢!”光头起身相送。
中年汉子走后,光头和同伴重新坐回凳子上,惬意地烤着火。
可没等他暖和多久,就有几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棉袄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
“小伙子,这火烤着挺暖和啊,能不能让我们也凑凑?”
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几分试探的笑意,不等光头回答,就想往瓦缸旁边凑。
光头眉头一皱,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好意思,这火是我买的柴火,借的瓦罐烧的,没法让你们一起烤。”
“哎呀,小伙子,出门在外,互相帮衬着点嘛。”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不变,语气却带着点道德绑架的意味,“这么大的火,多几个人也不碍事,你咋这么小气呢?”
“就是啊,大家都是等火车的,都冻得难受,让我们烤烤怎么了?”旁边的年轻人也附和道。
那带着孩子的妇女更是直接拉着孩子往火边凑:“孩子冻得都哭了,就让我们烤一会儿,就一会儿。”
光头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是不近人情,但这火确实是他用两斤粮票换来的。
在这个粮食紧缺的时候,两斤粮票能救急,他凭什么白白让别人享受?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光头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柴火和瓦罐都是我花粮票弄来的,我凭什么免费让你们烤?”
“你这人怎么回事?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中年男人脸色也变了。
“不就是烤个火吗?还能少你一块肉?大家都是出门人,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过分?”光头和同伴猛地站起身,两人都是身高一米九多点,在这个年代算是高大的了,此刻两个人一起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眼神凌厉。
光头的语气更是凶巴巴的,“我花了两斤粮票才弄来这堆火,想烤火可以,要么出钱,要么出粮票,一分钱一分货,天经地义!
不想出钱出粮票,还想白蹭火,门儿都没有!不乐意就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他的声音又响又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候车厅里不少人都被惊动了,纷纷看了过来。
那几个想蹭火的人被光头的气势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中年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可对上光头那双冰冷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本来就是想道德绑架,想着要是光头好说话,万一能白蹭个火取暖呢,可没想到光头这么硬气,一点都不吃这一套。
两斤粮票他们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舍不得,想占便宜,可现在被光头当众点破,又被他凶巴巴地呵斥,实在拉不下脸来出钱,可也不敢再硬凑上去。
僵持了片刻,中年男人狠狠瞪了光头一眼,嘴里嘟囔着“小气鬼”,带着那几个人悻悻地退了回去。
那带着孩子的妇女还回头看了几眼瓦缸,眼神里满是不甘,可也没敢再过来。
光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凳子上。
光头这边行不通,他们一转弯就往陈志远那边的墙角走去。
陈志远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身影,冷哼一声,他知道如果不让他们一起烤火,会被说小气,但在这个缺衣少食,寸粮寸金的年代,善良是要分人的,不能让人把自己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
陈志远动了动,把自己的行李包拿过来放在腿上,在王小南不可思议,惊呆了的目光里,抽出了一把砍骨刀和一块布。
他也没做什么,就是烤着火,擦着刀而已。
擦了两下,他转头一看,那伙人定定的站在那里,没有向前,陈志远主动开口:“怎么是要来我这烤火吗?”
那中年男人摇着头说:“没,我们只是看这比较避风,想来这边的椅子上坐着,现在感觉这边的风也比较大,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说完,他们重新坐回了候车厅另一边的凳子上,缩着脖子继续挨冻。
那个光头看着陈志远这模样,“噗呲”笑了出来,陈志远和他对视一眼,双方点了点头。
陈志远拿着铁签子,串了一个馒头,放在炭上烤着,又从包袱里把蒜蓉辣酱拿了出来。
不一会儿,整个候车室都是馒头的香气,陈志远又拿了个勺子,舀了一点蒜蓉辣酱,夹在馒头里面。
蒜蓉辣酱被热馒头那么一裹,那股香味激发了出来,使得整个候车室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