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孙娇娇打开门走出来,头发有些湿,脸上带着红晕,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和湿毛巾。
“洗好了?”陈志远赶紧上前,把准备好的干毛巾递给她,“快擦擦头发,别着凉了。”
孙娇娇接过毛巾,小声说:“志远哥,这洗澡房真方便。”
陈志远接过她手里的湿毛巾,晾在洗澡房屋檐下的竹竿上。
看着她的眼睛,笑了:“咱们到时候在县城也弄一个,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
孙娇娇点头应着,幸福的笑了。
陈志远进了洗澡房,把水往墙角特意留出来的下水管倒了出去,把桶放好。
刘萍笑着走过来,拉着孙娇娇的手,上下打量着:“娇娇啊,这洗澡房洗的舒服吧?
你是没瞧见,我们刚洗的时候也是这样,浑身上下都松快,比在灶膛边擦身子强百倍!”
她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像是还在回味那份暖意。
陈志国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手里还拿着个锄头。
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是啊是啊,你洗澡是洗舒服了,我挑水可累够呛。
那铁桶一桶水三十来斤,你洗一次澡,我得挑两担水,肩膀都压红了。”
这话一出口,刘萍就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喊累!当初是谁洗了澡,晚上睡觉都笑出声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陈志军也凑过来,摸着下巴打趣:“要说还是我运气好,还好慧儿洗了两次就生了娃,不然我也得天天挑水。
那阵子我还琢磨呢,要是天天这么挑,我这腰非得累断不可。”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腰,惹得大家笑得更欢了,二嫂正是坐月子的时候,自然不用再洗澡。
孙娇娇站在中间,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陈志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这洗澡房搭得值,不光是洗去了污垢,更洗去了媳妇脸上的拘谨,洗出了一家人的笑声。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刘萍身后钻了出来。
大丫她怀里紧紧搂着那个布娃娃。
她仰着小脸,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拉了拉刘萍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娘,宝宝还没有洗澡呢。它也想洗舒服的澡澡。”
她说着,还把布娃娃举起来,凑到刘萍面前。
刘萍哭笑不得,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这孩子,净瞎琢磨。宝宝不用洗澡,宝宝干干净净的,它又不会出汗,也不会去地里干活,怎么会脏呢?等它真脏了,娘再给它洗,好不好?”
“真的吗?”大丫歪着脑袋,盯着布娃娃的脸,像是在确认。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把布娃娃搂在怀里,小脸贴在娃娃身上,小声说:“那宝宝要乖乖的,不要弄脏,不然娘会累的。”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里多了几分温柔。
陈志国看着女儿,原本带着抱怨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伸手摸了摸大丫的头:“还是我家大丫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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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娇娇攥着那只漆成红色的拨浪鼓,指尖能摸到鼓身光滑的木棱,还有鼓面蒙着的薄羊皮。
这东西她只在县城供销社的玻璃柜里见过一次,当时秋兰扒着柜角看了半天,被售货员的一句“三块八毛”吓得拉着她就跑。
现在这拨浪鼓就在她手里,还比供销社的精致些,是刚才进屋陈志远给的。
方才新房里的热闹还在耳边绕,石头毛蛋捧着铁皮小火车时瞪圆的眼睛,侄女大丫抱着布娃娃不肯撒手的模样。
陈志远娶她的时候送来的两套衣服和一个手表,还有彩礼钱,已经让全村人眼热了半个多月。
可他竟还记着二嫂家没满月的小侄子,特意留了拨浪鼓。
孙娇娇走到二嫂屋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哼唧声,是小侄子饿了。
她抬手敲了敲木门,门轴“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二嫂刘慧迎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鬓角沾着几缕汗湿的头发。
“娇娇啊,咋这时候过来了?快进来,外头风大。”
刘慧的声音压得低,怕吵着炕上刚哄好的孩子,侧身让她进屋。
屋里没点灯,只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暮色看清摆设。
土坯砌的炕占了大半间屋,炕头堆着一床打了补丁的花棉被,炕梢放着个掉了漆的木箱。
孙娇娇把拨浪鼓往刘慧眼前递了递,指尖有点发紧:“二嫂,这是……志远哥给小侄子带的,说孩子还没满月,玩这个能解闷。”
刘慧的眼睛“唰”地亮了,目光落在拨浪鼓上,半天没挪开。
她伸手碰了碰鼓面,又赶紧缩回来,像是怕碰坏了似的,声音都带了点颤。
“这……这是城里卖的那种吧?我前儿听隔壁三婶说,她闺女在县城看见过,要好几块钱呢,志远咋还破费这个?”
“他说去市里出差的时候,顺便在百货大楼买的。”
孙娇娇往炕沿边挪了挪,能看见孩子闭着的眼睛,睫毛软乎乎的,像小扇子似的。
“说石头毛蛋和大丫都有了,不能落下小的,让我赶紧给你送过来。”
刘慧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抬头瞅着拨浪鼓,嘴角慢慢翘起来,眼角却有点红。
她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落在棉花上:“你这男人,心细得很。
这孩子生下来还没出月子就有这么金贵的玩意儿,比他哥那会儿强多了。”
孙娇娇想起方才陈志远给她烧热水澡的模样。
洗澡房的浴桶装满了热水,还提前给她准备了粉色毛巾。
她活了十八年,除了娘,还没人这么疼过她。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志远哥人很好的。”
“那是你有福气,”刘慧笑了,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孩子的额头。
“志远是读过书的人,又在县里上班。你嫁过来,以后肯定享福。”
孙娇娇看着刘慧稀罕的模样,心里也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