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军接过资料,没有打开,招呼几人上了车。
回到农机站,赵建军对他们说“先去食堂,给你们留了热饭,白菜炖豆腐,还有两个白面馒头,快去趁热吃。
苏师傅,李师傅,你们带着……志远吧,待会吃饱饭去办公室找我。”
吃完饭才一点多,三人往站长办公室走。
站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讨论声。
苏师傅敲了敲门,推开门进去时,站长正和两个技术员围着一张计划表商量。
赵建军抬头看见他们,赶紧起身,“快来,你们都吃饱了吗?”
听他们说吃饱了,就点点头,把资料从公文包里拿出来,铺在桌上。
招呼大家过去:“咱把重点摘出来,早点给技术员们分下去。”
苏师傅负责整理拖拉机保养的内容,陈志远则对着资料,把播种机的调试步骤一条条抄在纸上。
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窗外的太阳慢慢西斜,把办公室的地板染成了橘红色。
偶尔有同事从门口经过,探头问一句:“资料整理得咋样了?”
站长笑着应:“快了,过两天就能用上。”
等把资料整理好,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档案袋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离下班就剩半小时了。
站长伸了个懒腰,:“行了,明天再接着弄,今天先歇着。”
苏师傅听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就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跟站长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陈志远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
再过三天,就是他和娇娇结婚的日子了,他得请几天假。
赵建军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抬头见他还站着,笑着问:“志远,怎么还不出去?是还有事没弄完?”
陈志远深吸了口气,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脸一下子红了:“站长,我……我想跟您请个假。再过三天,我要结婚了。”
“哦?结婚?”赵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事啊!那姑娘我听老李说过,是个好的。”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假条,拿起笔问:“想请几天?”
“我……我想着先上两天班,再请三天就行,站里忙,别耽误了活。”陈志远心里有点忐忑,他怕赵建军觉得他请假多了。
赵建军却笑了,笔尖在请假条上唰唰写着:“三天哪够?结婚是大事,得好好准备。
给你批四天假,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他把假条递过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站里的活有我们呢,你不用惦记。”
陈志远接过假条,看着上面“准假四天”的字样,惊喜的笑着。
他原本只想请三天,没想到站长多批了一天,心里又暖又激动。
陈志远开心地笑着说:“谢谢站长!到时候来上班,我给你们都带些喜糖。”
“谢啥,都是应该的。”站长笑着摆手,“带点喜糖来也可以,让大伙儿都沾沾你的喜气。”
“哎!一定带!”陈志远赶紧应着,把假条小心地放进兜里,跟站长又道了声谢,才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解放和王小南正收拾东西。
见他进来,陈解放先开了口:“志远,刚才看见苏师傅和李师傅走过去了,你还没出来?是有啥事啊?”
陈志远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我再过三天要结婚了,跟站长请了婚假。”
“哟!结婚?”陈解放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转头就跟王小南开玩笑。
“你看看人家志远,都要结婚了,你呢?天天就知道摆弄你的扳手,对象还没影呢!”
王小南脸一红,赶紧反驳:“我这不是忙嘛!到时候再说。”说着还瞪了陈解放一眼
跟着又问陈志远:“那你明天就不来了嘛?”
陈志远笑着回答:“没呢,我从外后天开始请假,站长给批了四天。”
陈解放惊讶:“四天?站长够意思啊!”
又笑着说:“到时候我们等着吃你的喜糖。”
说话间,下班时间到了。三人收拾好东西,锁上办公室的门,一起往站外走。
王小南和陈解放往食堂走去,陈志远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
他推着自行车站在院门口,指尖还残留着车把冰凉的触感,望着熟悉的青砖院墙,这才真正觉出“回家”的实感。
在市里的交流会,每天都对着一沓沓资料和各地赶来的代表,神经绷得比弓弦还紧,此刻连呼吸都松快了些。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轻响,推开木门时带起一阵微尘。
陈志远推门进了院子,进屋放下肩上的帆布包,和手里提着的包袱。
目光扫过屋里的家具,果然,才离家几天,桌上、梳妆台上,都覆了层薄薄的灰。
他没急着歇脚,转身去院角的压水井旁。
加了引水后,井杆压下去时发出“吱呀”的响声。
清亮的井水顺着加装的竹管流进桶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带着土腥味的凉意漫上来。
陈志远拎着半桶水进屋,从门后扯下那条他专门用来擦桌子的蓝布毛巾,蘸湿了拧到半干,先从梳妆台擦起。
毛巾划过桌面,灰迹被擦出一道干净的印子,他动作仔细,连桌角的雕花缝都没放过。
擦完第一遍,水里已经浮了层浑色,倒了水,重新打了半桶,又擦第二遍。
直到桌面重新透出温润的木光,手指摸上去只剩顺滑,没有一点滞涩。
陈志远换了条干净的毛巾,又换了水,轻轻在镜面上打圈擦,动作放得更缓,像是怕碰坏了什么宝贝。
灰层一点点褪去,镜面逐渐清亮,最后能清晰地照出他的模样。
头发有些乱,胡茬也冒出了青茬,眼底带着点交流会熬出来的红血丝。
陈志远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包袱里翻出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包裹。
他把布拉吉挂在衣柜里最显眼的位置,还特意拉了拉衣角,看着那两件属于孙娇娇的粉和蓝衣物在素净的衣柜里亮起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