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嘴里承诺的“半天休整”,从头到尾都像句空头支票。
退出副本到进入下一个副本,别说半天了,就连半炷香的喘息都没给。
白頔刚把上一轮副本的奖励用完,心里还盘算着回去找青,看看能不能跟她玩一天。
毕竟前几天大清早就被弄去搞什么登记,她只跟青匆匆告了个别就走了。
没想到就这么进副本了。
这下司机也没了,副本也结束了。
虽然休息的时间少,但总能见一面。
可念头刚落,周身的空气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光影瞬间扭曲成旋涡。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扯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没错,她又双叒叕进副本了。
还是那种刚用了奖励,连口气都没喘匀的无缝衔接。
幽蓝色的光屏凭空浮现在眼前,冷硬的机械字体一行行跳出来,刺得人眼睛发沉:
【欢迎来到副本「???」
锁定成功
副本类型:惩罚型
总人数:1
阶段性:??
最大天数:10-20
通关条件:???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它或许是一份深厚的感情,或许是一个儿时的梦想,又或许,只是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旧物。
它像一颗锚,让我们在人生的海洋里不致迷失。
那么,如果在过去,你所珍视的东西不见了,或者它从一开始就未曾出现过,你会怎样?
我想,那感觉就像弄丢了回家的钥匙。
有这么一个人一个人,他曾有一枚从小佩戴的护身符,是奶奶亲手为他求来的。
它平平无奇,却承载了他整个童年的安全感。
有一天,它不见了。
他疯了似的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那一刻,他感到的并非只是物品的丢失,而是一种与过去的连接被硬生生切断的恐慌。
他甚至会想,如果奶奶当初没有为他求来这枚护身符,我他的童年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更加胆小、怯懦的人?
人们会为它的消失而痛苦,为它的从未存在而遗憾。
但最终,我们还是要学会带着这份缺失继续前行,在新的道路上,寻找或创造出新的、同样值得珍视的东西。】
白頔盯着面板上那串密密麻麻的问号,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光屏的冷光映在她眼底,把那点刚从奖励里攒来的暖意都压了下去。
最后,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终于悟了个透彻。
她那破天目鬼,大抵是真的彻底废了。
以前看那些所谓的“神”,视野里全是叠得能埋住人的问号。
看其他的鬼力拥有者,也只能看到个大概的情况。
鬼力的作用、人家的手段她是一点儿也看不到的。
至于其他体系的能力,更是连个锤子都探不到。
可现在倒好,连副本介绍都给她画上问号了?
这鬼力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她有这个鬼力吗?
但最让她拧眉的,还是“惩罚型”这三个字。
她明明是照着上一轮副本的规则来的。
阶段四结束前离开副本。
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投机取巧”?
难道离开副本还得按固定的“门路”来?她的方法就不算数?
白頔扣了扣脑袋,无奈道:“这规则定的是真的恶心。”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满是鄙夷。
总不能规规矩矩按流程走,也能算错吧?
冷风忽然从背后吹过,带着点潮湿的霉味,白頔猛地回神。
对啊,现在不是纠结规则的时候,她已经在副本里。
她把心中的想法全部驱散,回过神来看着四周。
但是没等她看清,一个东西飞似的到了她的眼前。
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等她想明白,那东西便把她砸晕了……
眼皮像粘了湿棉絮似的。
费力掀开眼皮时,先有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臭的气味钻进鼻腔,紧接着昏沉的光线直射她的眼。
她眯了眯眼,等视线聚焦,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收银台前。
冰冷的金属台面抵着手背,指尖还能摸到台面上凝固的、黏腻的液体痕迹。
她的正前方,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刀痕从左额角斜劈到右下腹,边缘翻卷的皮肉泛着灰败的青白色,像被啃过的烂肉。
几根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补丁在他身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歪扭的结,可暗红的血珠还是顺着补丁缝隙往下滴。
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没一会儿就积成了小小的血洼。
这是哪儿?
白頔缓缓转动脖颈,视线扫过四周。
面前是一个老旧的收银台以及一个人。
左边的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黄的泡沫芯,墙角堆着几团沾血的废纸。
右边的墙裂开一道手指宽的缝,风从缝里灌进来,带着股刺鼻的化学味。
身后的墙更糟,下半截直接塌了,露出黑漆漆的空隙。
头顶悬着盏蒙灰的白色大灯,光线昏昏沉沉的,在地面投下不规则的阴影,像张牙舞爪的手。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她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点模糊的记忆碎片都抓不住,是在加班回家的路上?
还是刚走出楼下的便利店?
无论怎么想,都只有沉沉的混沌感。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白頔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人”身上。
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从前在火葬场见多了尸体。
新鲜的、腐烂的、受创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脖颈处的血管凸起,里面的血却像凝固了般一动不动。
缝合的伤口针脚歪歪扭扭,像是用钝针硬扎进去的,线眼里还渗着黑红色的黏液。
凭她的经验,这绝不可能是活人。
更不像是恶作剧。
她见过太多真实的创伤。
面前这“人”的状态,更像一具死去很久、受过重创的尸体被强行缝补,又往里面灌了血。
可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没有尸僵,手臂还能微微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抬起手来。
几个小小的补丁,怎么可能撑住这样一具残破的身体?
念头刚落,突然“嗤啦”一声,那补丁像被挣断的橡皮筋,一下子弹开,打在收银台上发出脆响。
紧接着,“人”的上半身从刀痕处彻底裂开。
左边的肩背重重垂向一侧,右边的胸腔歪向另一边。
脏器混着浓稠的血液“噗嗤、噗嗤”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啪嗒”声。
血水流得又快又急,很快漫到白頔的鞋边,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传上来。
她往后退了半步,鞋跟踩在血里,发出轻微的“咕叽”声。
这人是怎么做到“站着”的?
脏器都掉出来了,怎么还没倒下?
不对,他绝对不是活人!
可刚才他的胸口分明有微弱的起伏,真实得让她心慌。
白頔不再看那具“尸体”,转身走向旁边的泡沫墙。
指尖刚碰到墙面,就有一小块泡沫渣掉下来。
泡沫渣落在掌心轻飘飘的,一捏就碎。
墙面软得像发潮的面包,指腹能轻易按出一个坑。
刺鼻的化学味混着血腥味,让她胃里发紧。
泡沫墙……要不弄开看看?
她没多想,往后撤了撤腿,对着墙面狠狠踹了过去。
预想中的阻力完全没有,脚尖直接穿过泡沫墙。
像插进了棉花里,没有一点痛感,甚至连泡沫的摩擦感都很微弱。
白頔愣了愣,顺着洞口往外看,阳光晃得她眯起眼。
可看清外面的景象时,她的呼吸猛地顿住。
外面的天是亮的,大街上却挤满了“人”。
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断口处缠着发黑的布条,血从布条里渗出来,顺着断臂往下滴。
有的脸上豁开一道大口子,从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发黑的牙齿,却还在缓慢地往前走。
还有个“人”的肚子破了个大洞。
他用手捂着,可脏器还是从指缝里往下掉,脚步却没停,一步一步挪向街对面。
这是在搞什么奇怪的化装舞会吗?
白頔皱紧眉头,心里窜出个荒谬的念头。
可指尖残留的血腥味、刚才那具“尸体”掉出的脏器、外面“人”身上真实的创伤……
没有哪个化装舞会能逼真到这个地步。
她又使劲想了想,脑子还是乱得像团麻。
她连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都记不清,更别说搞懂眼前这诡异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