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頔没有因此作出任何表情,只是盯着那个肉膜,加大了面前火焰的鬼力输出。
精神污染和物理侵蚀同步了?
黄冤手上的检测仪又开始尖叫,屏幕上的数值在92%88%之间疯狂跳动,外壳烫得几乎握不住。
她突然注意到,刚才斩断的血管断面处,正隐隐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
那字像是用血写的,又像是肉筋被烧的不自然扭曲形成的:别烧……疼……
黄冤愣了一下,你害得白頔把手都烤糊了,她可没说疼,你疼个毛?
忽然,整栋楼突然剧烈地倾斜,她们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没有任何钢筋、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反而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踩的根本不是地砖,而是包裹着楼体的巨型生物的口腔内壁。
刚才看到的一点儿水泥,也只是因为那些水泥还没长成肉。
两人瞬间失重,朝着缝隙坠下去。
下落时,黄冤死死抓住一根垂落的肉筋,却感觉到肉筋里传来一阵微弱的颤抖。
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求救。
其实是被黄冤的怪力捏疼了。
下落的过程中,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不再是漆黑的楼道,而是变成了一间狭窄的房间。
房间的墙上贴着泛黄的纺织厂奖状,桌上摆着一个掉漆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模范四个字。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裙的女人正坐在桌前,背对着她们。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的手里正拿着针线缝补一件破了洞的衣服。
那裙子的款式、颜色,和刚才在楼梯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幻觉吗?黄冤轻声说道。短时间内经历如此巨大的环境变化,一下子就落入幻境,确实是精神污染的使用者常用的伎俩。
毕竟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即便污染并不严重,中污染的人也很难发觉自己被污染了,因为根本没有参照物可以判断。
再说了,有能力一下子改变周围的场景,无论是把人家打飞了,还是用什么别的方法,别人都不会下意识的认为你是用精神污染的。
谁家好人这么全面?
白頔握紧刀柄,却发现火焰忽然变得微弱。
甚至有几缕火苗在她试图把火焰移向那个女人时,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女人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开口:你们为什么要烧它……它只是想让我不疼……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仿佛一个一万年没有喝水的人突然开口说话。
白頔突然注意到了女人的腿。
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没有流血,反而嵌着一块碎玻璃。
玻璃上反射的光,和之前在楼梯口,那个“鬼”的腿上,自己那个手机屏幕光一模一样。
她猛地想起那条没发送成功的信息:支撑体在……顶楼水箱,它在吃……
吃什么?白頔问道。
听到这话,女人终于缓缓转过头。
她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漆黑的洞,嘴角却咧开一个悲伤的弧度。
吃我的疼啊……我疼了太久了……
她抬起手,指向房间角落的一个铁盒。铁盒里装着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一张写着一段话:
纺织厂要拆了,宿舍楼也要推平,我没地方去了……女儿的学费还没凑够,老公的赔偿金也没拿到……
信纸的最后几行被泪水晕开,只剩下模糊的字迹:疼……心口好疼……我好痛……好想让这痛苦停下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又开始扭曲,房间变成了顶楼的水箱边。
那个巨大的支撑体还在蠕动,仿佛随时会对周围的一切发起攻击。
只是那表面的血管不再攻击她们,反而朝着女人的方向收缩,像是在靠近,又像是在讨好。
白頔听着,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支撑体不是,也不是,而是这个女人的凝聚成的实体。
她的绝望、不甘、痛苦到达了极致,于是痛苦成为了现实。
痛苦像是从海绵中挤出来的水一样,涌到现实世界的各个角落。
但是从海绵中出来的水不能和别的东西重叠,痛苦却可以。
于是,精神化成的现实和真正的现实重叠在了一起,把这栋楼变成了承载她痛苦的容器。
所以刚才的爆破,是在帮它?黄冤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着女人腿上的伤口,突然想起刚才那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
那根本不是帮助她们清理重叠空间的,而是帮助她加深痛苦,活化整个地方的!
不,换个角度想,爆炸也未必是她操控的。
她要真有这么大能耐,早跑出去了……有人想害她们……通过这次任务?
还是说,这个女鬼确实出不去,所以通过某种手段把污染传出去了?
对了,手机!
呼吸可以传递污染,思维可以引来污染,就连远远看见了污染都有可能被缠上,没道理手机就一定不能传递!
女人缓缓走向水箱,伸手触碰支撑体。那些狰狞的血管瞬间变得柔软,像是在回应她的触摸。
它说……烧它的时候,它能感觉到我的疼……它想替我疼……
可就在这时,楼体的晃动又开始了,比之前更剧烈。
水箱里的暗红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支撑体表面的血管开始疯狂地收缩、断裂,
女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那架势,像是要和空间融为一体。
不行……它要撑不住了……
黄冤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打掉的,是支撑体用来保护女人意识的屏障。
现在屏障没了,女人的情绪极值正在反噬空间。
这栋要彻底坍塌,把她们和女人的意识一起埋在重叠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