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温暖的灯光下,与窗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形成了两个世界。
可可利亚、苍泽与小塔三人围坐一桌,气氛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而在不远处的歌德宾馆,则是另一番景象。
“哎?他们俩人呢?”
三月七推开苍泽房间虚掩的门,探进脑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铺,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苍泽的清冽气息。
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星,裹着厚厚的浴巾,也被三月七从自己的房间里拽了出来,要求必须立刻擦干,免得感冒。
虽然星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得很。
“可能出去逛街了吧。”
丹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空荡的房间,语气平静地推测道:
“苍泽他似乎偏好夜间漫步,习惯在寂静中行走。”
“嘿嘿~”三月七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眼睛亮晶晶地提议道:
“等星把头发弄干,我们来玩枕头大战吧!这里的枕头看起来软乎乎的,一定是用的上好的绒毛!”
...............
餐馆这边,现实的考量逐渐取代了最初的轻松氛围。
可可利亚轻轻晃动着杯中残余的、带着贝洛伯格特色的醇厚酒液,思绪回到了现实的问题上。
“不知道......如果我们请求帮助,彻底解决星核的危机,如今的贝洛伯格,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可利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如今的贝洛伯格,在寒潮与封锁下,资源匮乏,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酬劳。
小黑塔敏锐地捕捉到可可利亚话语中那丝因缺乏底气而产生的羞涩。
尤其是她看向苍泽时,那眼神中除了感激,似乎还掺杂了些别样的、更为复杂的光芒。
人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种名为“危机感”的程序被瞬间激活。
“不需要付出代价,可可利亚。”苍泽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近乎纯粹的微笑。
在他的认知里,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本身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如同呼吸一般,何需代价?
他如此干脆的回应,反而让可可利亚有些无措,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欣喜与不安的暖流。
她深知人情世故,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越是慷慨,她越觉得应该有所表示。
“这......这怎么行......”
“嗯~”小黑塔适时开口,打断了可可利亚的纠结,她可不想让这份“无偿帮助”变得太过暧昧。
“到时候,送几件贝洛伯格特色的衣物,或者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就好。就当是送给整个星穹列车组的一份来自雅利洛的礼物,留个念想。”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意味:
“丹恒他们完成开拓,解决星核后,通常会留下一个信标,算是列车途经此地的见证。到时候,麻烦你们保护好它,不要让人破坏就行了。”
小黑塔心思剔透,她大致猜到了可可利亚为何不去找明显是主事者的丹恒,反而来找看似游离在外的苍泽——多半是星核恐惧苍泽的存在,在暗中施加了影响。
不过,这女人能在被星核侵蚀后迅速清醒,并找到这里,也算是有几分聪明和决断。
三人之间的交谈持续了很久。
餐馆老板早已得了可可利亚大人双倍的报酬,乐得清闲,反正他的小店本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为那些在寒夜中需要一口热食的夜归人亮着一盏灯。
他们聊着天,品尝着简单的食物,喝着本地酿造的、后劲不小的酒。
微醺的状态让可可利亚渐渐放下了大守护者的矜持与包袱,她开始更多地讲述贝洛伯格的趣闻轶事,讲述她年轻时的一些梦想,也向苍泽询问着星海之外的见闻。
她甚至和小黑塔讨论起了如何缓和上下层区日益激化的矛盾,因为可可利亚觉得这个小女孩非常聪明。
小黑塔自然是千杯不醉的,但她拦不住可可利亚一杯接一杯地找苍泽碰杯,更让她暗自气结的是,苍泽这个“木头”居然还非常认真地、有问必答!
虽然他话语不多,但那份专注倾听的态度,配上他那张即使眼神空茫也难掩俊美的脸,简直......你看看!
你都把这位成熟稳重的大守护者“调”成什么样了!脸颊绯红,眼神都带着水光了!
最终,忍无可忍的小黑塔采取了最直接的抗议方式——她放下杯子,爬到苍泽的腿上。
然后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然后伸出小小的手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用实际行动宣告“主权”。
...........
与此同时,克里珀堡内已是灯火通明。
布洛妮娅找遍了母亲可能去往的所有地方,包括机密书房、私人休息室,甚至询问了所有轮值的铁卫,都一无所获。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联想到白天母亲见到那几个天外之人时的异常反应,以及后来母亲的‘失踪’。
她不得不怀疑,是否就是那另外两个未曾与她照面的人,挟持了母亲?
天色尚未破晓,寒意最浓的时刻,布洛妮娅率领着一队精锐的银鬃铁卫,无声而迅速地将歌德宾馆包围了起来。
她一声令下,铁卫们开始逐层、逐间地仔细搜查,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丹恒最先被门外的异动惊醒。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透过狭窄的门缝,看到一队队铁卫面色严肃地挨个房间搜查,目标明确。
他心下一沉,立刻闪身来到隔壁三月七的房间,捂住她的嘴将她摇醒。
“唔!丹恒?!你变态啊!大半夜闯女孩子房间!”三月七惊醒,下意识地裹紧被子,看清是丹恒后,压低声音惊呼。
丹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外,低声道:“银鬃铁卫包围了这里,似乎在找什么。”
他无奈地瞥了一眼三月七身上完好无损的衣裙,心里补充道:‘.....三月你是穿着衣服睡的!捂什么!?’
三月七也紧张起来,凑到门缝边看了一眼,看到铁卫正朝着他们房间的方向走来,顿时慌了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又要被抓了啊!’
她在内心哀嚎,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在贝洛伯格犯了什么事,是星想赊账买糖?
还是多看了哪个帅哥几眼?
三月七想破脑袋也没个结果。
丹恒当机立断,拉着三月七溜出房间,想去星的房间汇合。
推开星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丹恒目光一扫,落在那个巨大的衣柜上,他无语地走上前,猛地拉开柜门....
只见星双手抱胸,蜷缩在衣柜角落里,脸上带着一副“我被发现了我好怕”的夸张表情,眼神却亮晶晶的,仿佛在玩什么有趣的冒险游戏。
“星,快下来,出事了!”三月七赶紧把她拽出来,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我们得去找苍泽他们!”
三人迅速来到苍泽的房间,依旧空无一人。
三月七自信满满地学着丹恒的样子,猛地拉开衣柜......
“他们去哪了?不会被银鬃铁卫提前抓走了吧......”
星甚至趴下来,仔细检查了床底,依旧一无所获。
丹恒冷静分析:“他们应该昨晚就没回来。所以,现在被包围的,只有我们三个。”
“先出去弄清楚情况吧,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如果现在逃跑,反而坐实了嫌疑,会更麻烦。”
丹恒做出了决定。三人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主动走了出去。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铁卫的注意。
出乎意料的是,铁卫们并未立刻动手,而是保持着戒备,将他们“请”到了站在大厅中央、面色凝重的布洛妮娅面前。
“是你们三个?”布洛妮娅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另外那两个人呢?”她认为,一定是那两人挟持了母亲,而这三名同伙则被留在这里吸引视线。
丹恒拦住了想要开口解释的三月七,因为三月七容易越描越黑....
丹恒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发生了何事,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哼!”一名负责值守城堡大门的铁卫上前一步,语气笃定地说:“大守护者大人昨夜外出后便未归来,定然与你们有关!定是被那未曾露面的两人胁迫了!我亲眼看到大人独自离开,神色......”
他顿了顿,没敢说出“似乎有些轻松”这个词。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认同了这名铁卫的说法。
三月七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瞪大了,露出一副“你在开什么宇宙玩笑?”的荒谬表情。
苍泽?绑架大守护者?就他现在那走路都需要人引导的状态?
小黑塔倒是有能力,但人家可是黑塔女士的人偶,眼界高着呢,怎么可能干这种掉价的事情?
丹恒知道这次误会大了,随后开口小声说道:“观隅反三”
星:?????
三月七收到了暗号,随后拉着星开始往侧面跑,丹恒则是用击云扫倒一片铁卫后跟上三月七和星。
“追!”布洛妮娅下达了命令,银鬃铁卫们纷纷响应,开始追击众人。
丹恒等人跑到死胡同的时候,一枚烟雾弹炸在了众人面前。
最终蓝发神秘男子带着昏迷的布洛妮娅和列车三小只,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密道,一路“逃”到了下层区。
桑博扛着人一边跑一边想笑出声。
他原本还担心绝灭大君这个变数会彻底搅乱剧本,没想到阴差阳错,事情的发展竟然奇妙地绕回了原点!
看来,一个失忆的绝灭大君,也不过如此嘛!剧本,依然在他的观察之下!
..........
而当苍泽和小黑塔在天色将明之际,慢悠悠地回到歌德宾馆时,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异样的寂静。
他们不明所以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然躺下休息,对几个小时前发生在这栋建筑内的紧张对峙与被迫逃亡,一无所知。
第二天,日上三竿。
可可利亚从沉睡中醒来,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她强忍着不适起身洗漱,换好衣物,努力让自己恢复成大守护者应有的端庄姿态,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当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两名轮值的门卫看到她,如同见了鬼一般,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惊呼:
“大......大......大守护者大人?!您......您回来了?!”
可可利亚被他们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发型:
“怎么了?我......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您......您不是失踪了吗?!”门卫脱口而出。
可可利亚:???????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可可利亚。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她厉声问道,心中那点因昨日与苍泽交谈而获得的轻松感荡然无存。
门卫不敢怠慢,连忙将布洛妮娅大人如何带人搜寻,如何怀疑天外访客,如何包围歌德宾馆,以及最后如何与那三名天外之人一同消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听完这一切,可可利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血压飙升,头更疼了。
布洛妮娅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冲动!
就不能先打听清楚我去向了吗?
可可利亚立刻动身,再次前往歌德宾馆,径直找到了刚刚起床不久的苍泽和小黑塔,满脸歉意和焦急地将这场因信息差而引发的巨大误会解释了一遍。
“呵呵~”小黑塔听完,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事情的发展,居然能如此阴差阳错,简直像是被某种恶作剧的命运之手拨弄了一番。
可可利亚此刻忧心忡忡,她最担心的还是布洛妮娅的安危。
下层区如今对上层区,对她这个大守护者积怨已深,布洛妮娅带着银鬃铁卫的身份下去,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很担心布洛妮娅......现在的下层区,恐怕......会对她非常不利。”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母亲的忧虑与无力感。
风雪依旧,但人心之间的隔阂与误解,似乎比这持续了数百年的寒潮更加冰冷,更加难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