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密令文书的蜡封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丹鼎司与云骑军的猩红印记重叠在洁白的纸上:
“编号522婴孩,携丰饶基因序列,危险等级:极危,监护小队需每日汇报体征,若出现魔阴化迹象,准予就地格杀。”
小队长捏着这份传阅文件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帐外传来苍泽用木炭画小马的沙沙声,那孩子正把左手藏在身后,金色裂痕在黑布下若隐若现。
他对着通讯器说出“无异常”三个字。
小队长的喉结滚动了三次,仿佛吞下的不是汇报。
而是三年来苍泽递给他的野果、睡前含糊的“队长晚安”,以及此刻藏在袖中那截磨得光滑的黑布。
“等我回来就带你走。”
为苍泽包扎手臂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黑布缠绕的力度不自觉加重,换来孩子一声压抑的抽气。
最终选择偏远孤儿院的理由简单得残酷。
离星槎港魔阴身事件旧址越远,那些因战乱失去父母的孩子就越少。
苍泽手臂上的裂痕就越难被当作“丰饶孽物”的证据。
然而命运的恶意总在暗处织网。
当穿着褪色军甲的小队长转身奔赴战场时。
他却不知道这所被选中的“安全之地”,早已收容了当年魔阴之乱中幸存的孤儿——铁头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左眼蒙着破布的男孩,右脸从眉骨到下颌爬着狰狞的疤痕,那是伤口痊愈后留下的印记。
此刻铁头正指挥着三个孩子,用木棍戳向缩在墙角的苍泽:
“讨伐丰饶孽物!”
木棍精准地刺入苍泽左臂的黑布,挑开线头,露出底下蜿蜒如活物的金色裂痕。
苍泽的反抗最终都是徒劳。他扑上去咬住铁头的小臂,却被对方揪住头发狠狠掼在地上。
额头撞在石阶的瞬间,他尝到了血腥味,也听见铁头的怒吼:
“孽种还敢咬人!”
更多的拳脚落下时,他像前世在孤儿院被欺负时那样蜷缩起来。
直到对方打累了,才拖着流血的膝盖躲进柴火堆,听着自己在黑暗中粗重的喘息,木柴的碎屑扎进掌心也不敢出声。
苍泽很饿,很冷,没有力气。
他的反抗犹如软绵的羔羊,毫无攻击力。
苍泽曾在孤儿院的废仓里捡到了一块镜子,随后他就对着镜子练习台词。
那时他刚被送来半年,偷偷用木炭在镜子上画金色纹路,模仿记忆里小说主角觉醒力量的场景:
“等着吧,我可是要改变世界的穿越者!”
镜中男孩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能召唤系统、获得异能。
八岁的苍泽在同一个角落打碎了那面镜子。
三年未换的粗布衣服肘部磨出破洞,露出的皮肤沾着柴火灰,领口黑得发亮。
他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每一片里都映出个瘦骨嶙峋的影子,突然嗤笑出声:
“穿越者身份就是个笑话!”
前世在孤儿院被抢饭的记忆猛地撞进来——同样的半碗稀粥,同样的霉饼,同样被按在地上打的时候,护工说的:“弱就是原罪”
和现在铁头骂的“丰饶孽物”重叠在一起。
他终于明白,无论在哪个世界,饥饿和拳头都是最真实的语言。
生存的细节像钝刀反复切割着苍泽残存的尊严。
每天清晨,苍泽会领到半碗稀粥和一块微微长毛的麦饼,这是他唯一的食物。
粥里能数清米粒,霉饼的绿毛要刮掉才能入口。
他总是躲在柴火堆后面,三口两口吞下去,生怕被抢走。
三年来,那件小队长送的衣服早已不合身,下摆吊在膝盖上方。
冷风灌进裤腿时,他会抱紧怀里的木雕小马——那是小队长用战场捡的边角料刻的,马头已经被摩挲得光滑。
夜晚躺在麻袋被褥里,穿堂风像无数细针钻进骨头。
他只能把小马贴在胸口,想象这是三年前那个会用胡茬蹭他脸颊的温暖怀抱。
可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手臂的裂痕上,金色纹路在灰尘中闪烁时,连这点想象也会碎成冰冷的现实。
苍泽是编号522的极危孽物,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所谓穿越者的特权,从来就不存在于这个被丰饶与毁灭反复碾压的宇宙。
八岁的苍泽在孤儿院的第五个冬天,身形已经饿得比同龄人矮了半头。
单薄的棉衣下,手腕细得像冬日里干枯的柴棒,肋骨在松弛的皮肤下凸起,勾勒出嶙峋的轮廓。
每天清晨醒来,胃袋都会痉挛着缩成一团。
视线发黑时他只能蜷缩在稻草堆里,听着窗外其他孩子的笑闹声,像听着另一个世界的噪音。
那些比他高大的孩子总喜欢把他按进后院的泥坑。
冰冷的泥浆灌进鼻腔时,窒息感让他眼前发白。
头发被粗暴地扯住撞向墙壁,钝痛从后脑蔓延到眼眶——直到某天,他突然扯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僵硬得像面具,嘴角机械地上扬,眼神却空洞得能映出泥坑的浑浊。
“他是不是傻了?”领头的孩子踢了踢他的脊背,语气里的恶意变成了困惑。
“没意思,走了。”脚步声渐远时,苍泽趴在泥里,才敢让嘴角垮下来,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他后来才意识到,这具被称为“丰饶孽物”的身体,连疼痛都带着诡异的韧性。
被打得流鼻血那天,他看见看护人提着灯笼走过,本能地扬起嘴角,那弧度歪歪扭扭,却让看护人皱着眉移开了视线,没像往常一样连他一起责骂。
从那天起,镜子成了他的秘密老师。
孤儿院厕所的铜盆里盛着结冰的水,他每天清晨都会对着水面调整嘴角。
左边再高一分,右边收一点,直到那笑容看起来“正常”得像贴上去的贴纸。
他发明了呼吸法,数着“微笑坚持10息”,吸气时维持弧度,呼气时收紧牙关,直到腮帮子发酸。
“.....这样.....就能换来多一点饭菜。”
他对着水面里那个瘦小的影子冷笑,心里却在嘶吼:
穿越者?真是可笑!
前世是孤儿,穿越后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废物,想反抗,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绝望在某个深夜漫过胸口。
他躲在柴火房,用磨尖的石子反复划手腕。
可裂痕刚出现就泛起微光,皮肤像被无形的线缝补般自动愈合。
他爬上孤儿院最高的青砖墙,风灌进单薄的衣服,脚下的雪地白得刺眼。
“跳下去会摔断腿吧?”
他盯着墙根的石头,想象着断骨刺穿皮肤的痛:
“到时候连被欺负的力气都没了,会更惨!”
他滑下来,蹲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捶打地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连死都做不到,我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