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南贺川的水,看似平静,却从不停歇地流淌。
父亲在保护火影的任务中重伤后,将族长的重担正式移交于我。族老们虽有微词,但在绝对的实力和父亲的支持下,异议之声很快平息。
我成为了宇智波一族的族长。
每日身着绣有团扇的家纹羽织,处理堆积如山的卷宗,主持族会,与火影楼的人周旋。
我完美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冷静、睿智、强大,足以带领宇智波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面具戴得久了,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这就是真实的宇智波鼬……
只有回到那间依旧保留着千祭气息的和室,卸下羽织,看着镜中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时,我才清晰地意识到,内里早已是一片荒芜。
族长的身份,不过是覆盖在这片荒芜之上的一层薄土。
祈渐渐长大,眉眼愈发像她的母亲,尤其是那两颗位置一模一样的小痣。她继承了千祭的共感力,虽然远不如千祭敏锐,却也能模糊感知到亲近之人的情绪。这让她从小就显得比同龄人更加安静和敏感。
她很少问起母亲的事。或许是从我与祖母的沉默,从族人偶尔流露的惋惜中,懵懂地理解了那份失去。
她只是会在我独自站在窗前出神时,悄悄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袖,用那双酷似千祭的眼睛望着我,共感力传递出无声的安慰。
佐助在多年的游历后回到了木叶。昔日的少年已然成熟,气息更加内敛,眉宇间却依旧带着宇智波特有的骄傲。他带着妻子宇智波樱和女儿宇智波佐良娜,在族地安顿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过往——兄弟的竞争,理念的差异,以及……千祭的离去。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尼桑。”他顿了顿,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我微微恍惚,“我回来了。”
佐良娜是个活泼认真的孩子,戴着圆圆的眼镜,对宇智波的历史充满好奇。
她的到来,为沉寂的族地增添了不少生气。祈虽然性格内向,但对这个年纪相仿的表妹很是照顾,两个孩子很快便亲近起来。
家族聚餐时,看着佐助一家其乐融融,看着祈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母亲脸上会露出欣慰的笑容。父亲虽已退隐,偶尔出席时,目光扫过我们,也会微微颔首。
一派和睦的景象啊……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这看似圆满的图景下,我的心依旧停留在千祭离去的那一天,从未离开。
那份空洞,并未因时光流逝而填满,只是被日常的尘埃覆盖得更加厚重。
我的“时间”……我的“世界”,从未流动,从未完整。
木叶的新芽在不断生长。
漩涡博人,七代目火影的儿子,一个与佐良娜同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少年。
他天赋异禀,却带着几分叛逆,总想走出父亲的影子。因为佐良娜的关系,他也时常出现在宇智波族地。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和佐良娜为了某个忍术问题争论不休,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那蓬勃的、毫无阴霾的生命力,像一道强光,穿透了我内心厚重的尘埃,带来一阵不适的刺痛。
祈似乎对博人有些好奇。
共感力让她能感受到博人身上那种纯粹的、热烈的情绪,这与宇智波族内普遍内敛的氛围截然不同。她偶尔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博人与佐良娜互动,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我并未干涉。博人的存在,像一阵不属于宇智波族地的风,或许……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平静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威胁打破。
一个名为“壳”的神秘组织开始在暗处活动,他们的目标似乎是拥有特殊查克拉的“容器”。木叶高层对此高度重视,作为族长的我,自然也参与到了相关的警戒与调查中。
在一次家族会议上,我提到了“壳”组织的威胁,提醒族人保持警惕,尤其是年轻一代。
佐助皱起眉头:“他们的手段很诡异,目的不明。需要加强情报收集。”
祈坐在我下首,安静地听着。共感力却传来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波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壳”这个名字,触动了潜藏在她血脉深处的某些来自实验室的、破碎的记忆片段。
我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共感力的波动也随之平复。
看来,千祭留下的,不仅仅是共感力和那两道伤痕。
随着调查的深入,“壳”组织的内幕逐渐浮出水面。一个名叫川木的少年被卷入其中,他被称为“器”,体内封印着大筒木一式的查克拉。木叶出于战略考虑,决定保护并监视川木。
因为这个决定,博人与川木产生了深厚的羁绊,但也因此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一次,川木跟随博人来到宇智波族地附近。当川木的气息靠近时,祈的反应异常剧烈。她手中的茶杯突然掉落,摔得粉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父亲……”她抓住我的衣袖,共感力传递出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排斥与恐惧,“那个人……很‘空’……又很‘满’……很……危险。”
空与满。矛盾的感知。
我立刻明白了。祈的共感力,感知到了川木体内那股不属于他的、庞大而诡异的大筒木查克拉。那份力量,与她血脉中可能残留的、来自实验室的某些痕迹,产生了某种共鸣或者说……排斥。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投向族地外那个方向。
“壳”组织,大筒木,川木……这些纷至沓来的变故,似乎正将木叶,将宇智波,再次推向未知的风暴中心。而祈,因为她的血脉和能力,恐怕也无法置身事外。
祈开始更加刻苦地修炼。
不仅修炼宇智波传统的火遁和手里剑术,也更加专注于掌控她与生俱来的共感力。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应对那潜藏在暗处的、让她感到不安的威胁。
我偶尔会指导她。看着她结印时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努力收敛共感力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看到了千祭当年的影子。
只是,千祭的共感力是破碎而痛苦的,而祈的,虽然敏感,却更加完整,拥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父亲,”一次训练结束后,她擦着汗,轻声问我,“母亲她……当年也很努力吗?”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一直在努力……理解这个世界,也努力地……活下去。”
直到最后。
祈看着我,共感力传来一阵温暖的、带着决心的波动。
“我也会努力的。”她说,“为了母亲,也为了……宇智波。”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穿透永夜的光。
千祭留下了我,留下了祈。
而我,将继续戴着族长的面具,守护着宇智波,也守护着这份她以生命为代价留下的、最后的牵挂。
前方的道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我不是独自一人行走在这漫长的刑期之中。祈的身影,如同她母亲留下的残响,将成为这片无尽黑暗里,唯一的指引。
那……我的“指引”呢。
千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