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从忍校提前毕业了。
不奇怪,毕竟他是“天才”嘛……这个词像一层透明的壁垒,将他与寻常的世界隔开,也与我隔开……
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之间那层脆弱而平静的日常,将被打破。
他有了新的队友。一个像夏日阳光般充满活力、扎着双麻花辫的女生,还有一个……总是不服气地喊着要挑战宇智波鼬,名为悠太的少年。
那个叫悠太的少年,第一次见到我时,反应很奇怪……他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嘴里嚷嚷着“凭什么宇智波鼬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之类的话。
可当他结结巴巴地向我自我介绍时,舌头仿佛打了结……
“我是……我是悠太!很高……高兴认识你!”
我不明白这种情绪波动的原因,只是依循惯例,点了点头。
然而,我的“冷淡”似乎让他周身都笼罩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低气压……那种失望的气息如此明显,让我的心下意识地收紧。
不可以让别人失望…… 这条刻在骨子里的指令,又开始无声作响。
“需要握手吗……?”我试探着问。他的个子比我高一点,所以我微微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专注而真诚。
据说,这样能表达“善意”……
在我的注视下,悠太的脸更红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声音都在发颤:“真的……真的……可以吗?!”
我再次点头,伸出手去。尽管接触总会让我不适,但若这是别人的“需要”……
然而,我的手还没碰到他,那个想和我握手的悠太就被宇智波鼬和那个女生同时按住了。
“别太惯着他,千祭……”宇智波鼬的声音很平静,但如果用共感力读出来的话……可能还夹杂着些许无奈。
“悠太,你别得寸进尺!”女生则气鼓鼓地教训道。
站着有些累了……于是我退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默默看着他们三人之间的“闹剧”。
我的目光落在宇智波鼬的侧脸上,捕捉到他唇角那一丝微不可察的上扬……
读取信息,然后得出结论:宇智波鼬此刻是开心的。
这就够了……只要他开心,那么这略显喧闹的场景,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我缓缓的垂下眸子,并不说话。
……
可是,噩耗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宇智波鼬的队友,死于一场“意外”……那个脸红的悠太,那个充满活力的女生,像两盏刚刚点亮的灯,骤然熄灭了。
然后,我听说,宇智波鼬开启了写轮眼……
那双眼睛……我太熟悉了。那是被“诅咒”的力量,根植于极端的“爱”与“恨”,在绝望的土壤中盛放的血色之花……
那般痛苦的能力,我也拥有,却很少使用。每一次瞳孔形态的改变,都会将那些不堪的“过去”重新拉到眼前,带着血腥味的记忆会如潮水般涌来……
我听见宇智波鼬去问他的父亲,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迷茫与震颤:“为什么?”
而宇智波一族的族长,那位威严的大人,他的回答冰冷而坚硬:“那是宇智波一族荣耀与力量的象征,与之伴随的痛苦与失去,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苦无。
我看见宇智波鼬离开了,几乎是逃离一般。他的背影在长廊的尽头显得那么单薄,仿佛随时会被阴影吞噬……
天空不合时宜地下起了小雨,细密而冰冷,就像某人正无声流泪的心。
我在那条他常去的小道转角,“碰巧”遇见了湿漉漉的他……
雨水浸透了他的黑发,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坐在冰凉的石阶上,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雨中、倍感寒冷的小猫,所有的“天才”光环在此刻碎落一地……
我的“遇见”,是早有预谋的……
我知道他会来这里,这个可以暂时躲避目光的角落……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屋檐下滴落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沾湿了我绷带的边缘,带来冰凉的触感……
我们就这样并排坐着,置身于这片沙沙的雨幕之中,像两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过了很久,久到我的衣服也几乎被飘散的雨丝浸透,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雨声里:
“那种力量……很痛,对吧。”
我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迷蒙的雨帘。
“我知道的。”
这不是安慰,只是一种陈述。一种来自同样背负着诅咒之力的、笨拙的共犯,所能给予的唯一理解……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纯粹的悲伤,还有一丝微弱的、被分担了的重量。雨,还在下,仿佛要洗净所有的悲伤与痛苦,却又徒劳地发现,它们早已渗入了灵魂的缝隙。
雨水沿着瓦檐滴落,在我们面前形成一道透明的帘幕。世界被雨声填满,反而显得格外寂静。我能感觉到身边宇智波鼬身体的细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某种内在堤坝的崩塌……
“不算什么……”他忽然重复了一遍父亲的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的生命……怎么能说不算什么……”
我抱紧膝盖,将下巴抵在臂弯里。绷带吸了水汽,变得有些沉重……我想起悠太那张通红的脸,想起那个女生清脆的笑声。他们像两道短暂划过我世界的流星,光芒虽短,却真实存在过啊……
难以触碰……难以留驻……难以永恒。
“他们对你很重要……”我轻声说。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宇智波鼬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这个总是沉稳早熟的少年,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一种陌生的冲动促使我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放在他的背上。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我的动作生涩而笨拙,只是机械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像美琴阿姨偶尔安抚做噩梦的佐助那样。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实验室里没有教过如何安慰人。
“写轮眼……”我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调说着,仿佛在讨论天气,“看到的东西,会比别人多很多,对吧?”
那些流动的查克拉,细微的肌肉颤动,还有……生命消逝时最后的光芒。一切都如此清晰,无法逃避。
可以看清……每个人死前的表情——不甘、遗憾、痛苦……种种交织着啊……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会很累……”
或许……我希望上天可以不必给我一双眼睛。因为在黑暗之中……什么都是一样的啊……
我的手停在他的背上,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雨水顺着我的手腕流进袖口,冰凉一片……
良久,宇智波鼬微微抬起头。他的眼睛还是黑色的,没有露出那诅咒的力量,但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看向我,目光复杂,有痛苦,有迷茫,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你也是吗?”他问,“一直看着这样的世界。”
我点点头,收回手,重新抱紧自己的膝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所有的东西都太清晰了,每个人的情绪像颜色一样鲜明……有时候,真想闭上眼睛啊……”
这是第一次,我向别人透露这种感受。在实验室,这种“能力”是被鼓励、被强化的;在宇智波家,这是荣耀的象征。只有在此刻,在这个下雨的角落,才能承认它带来的负担……
宇智波鼬沉默地看着我,雨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滑落。忽然,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触我眼角附近的皮肤。
“你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也会疼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我微微一颤。不是因为不适,而是因为……太温柔了。温柔得让我不知所措。
“使用过度的时候会。”我老实回答,“像有针在扎。”
他收回手,目光移向远处的雨幕。“我的也是。”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什么坚固的东西……我们共享着同样的痛苦,背负着类似的诅咒。
在这个瞬间,天才与实验体、继承人与异类的界限变得模糊,我们只是两个被特殊眼睛所困的少年少女。
雨势渐渐小了,从滂沱大雨变成绵绵细雨。天边透出一丝微光,将云层染成灰蓝色。
“该回去了。”宇智波鼬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沾着水珠的手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掌心不像止水那样总是温暖干燥,而是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异常稳定。
他轻轻将我拉起来,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千祭,”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雨后的清新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为了一切。”他说,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深处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为你的理解,为你的……陪伴。”
我们并肩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手很自然地牵着,像两个互相扶持的旅人。夕阳终于冲破云层,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了。不仅仅是同为宇智波的族人,不仅仅是共享秘密的共犯,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建立在痛苦理解之上的联结。
回到宇智波大宅时,美琴阿姨焦急地迎上来。宇智波鼬松开我的手,又变回了那个完美的长子。
但在转身离去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读懂了——
在所有人都只看到荣耀的力量时,只有你看见了其中的痛苦。
在所有人都要求我坚强时,只有你允许我脆弱。
这份理解,比任何安慰都更加珍贵。就像这雨后的第一缕阳光,虽然微弱,却预示着某种希望的可能。
而我手心里,还残留着他牵着我时的温度,凉凉的,却异常真实……
——
“啊……宇智波鼬……”我低声呢喃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绷带……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