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黑,从铜像的动作来看像是在进行一场抗议示威,淳朴的劳动人民形象近在咫尺,不知为何,已经去世两年之久的木匠老刘的面孔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他生前的屋子已经被推倒,瓦砾遍地,坟墓坐落西山头,蔓草荒烟。
前年还有几个热心的村民逢年过节路过会去祭拜一下,烧烧纸,上上香,但某天有个大娘在村里谈白说她早晨去上山浇菜的时候听到老刘头的坟地有哭声还有黑影在晃动,这把她给吓得半死拔腿就跑,一滑溜还掉进了池塘里面,在水中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浮不起来感觉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脖子,她急中生智,裤腰带都来不及解一泡尿下去立马就轻松地上爬来了。
这个消息传了开来,而且很多人都说碰到过奇怪的事情,有哭声、有臭味、有人头,越传越玄乎,说是老刘和他的父亲有怨,没儿没女没后代养老送终,所以怨气不消,结果就是有小孩生病莫名其妙的高烧不退,上了年纪的家长总用这个土方法,拿个瓷碗舀大半碗水,三只筷子合拢筷尖立在碗中间,嘴里若有其事:“刘氓(老刘)是不是你阴魂不散缠着我家崽崽,不要折腾的我们这么苦诶,别搞出我们的火来了,再这样搞等我上山拿把锄头掘掉你的墓去……”
说一句然后右手向筷尾淋点水,循环往复的做,直至筷子稳稳地立住,再用这大半碗水给孩子洗脸……
王如花看到肆意攀爬的杂草领地,眼神常显悲悯,她想去除除草,可是我却没耐心等着她,我一直觉得过年过节扫墓是根本没必要的事情,把这份情谊放在心里就可以了,不用繁琐的演给任何人看,让别人觉得我们有多孝顺。
所以别看她平时有多神气,其实胆子小的很,我不陪着她,她也只能无奈叹口气,和我一起走了,只留这两个坟头孤寂的掩没在山脉的褶皱里,没被人遗忘,但也不算活着。
我的情绪不禁有些沉重,我无法理解当时的行为,更何况老刘还教给我一门手艺,可我却这么无情的对待他似乎不妥,但如果让我换成一副痛哭流涕,伤心不已的样子去他坟头诉说衷肠我又实在做不到。
正在放空着思绪,突然一个矿泉水瓶冷不丁了撞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我回过神,猛地转过头,和好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从他们心虚的眼神中我看出他们应该是团伙作案。
我出奇的感觉无所谓,竟觉得这次受人捉弄是自己活该受的,我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瓶子,董语夕突然往前坐了过来,坐下之后似乎有什么话对我说,我内心笃定了她想问什么,但我怎么可能向她倾诉呢!于是头越低越下。
她几次启唇,却话到嘴边没有开口,终于,她移开了视线,拿出手机后,拇指在屏幕上飞速跳跃,一会儿就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眯着眼睛瞅了瞅,上面写的是:“我看你的状态不太好,是遇到了什么事吗?你可以和我说说,我们是朋友,有问题我会帮你的。”
想来她应该是觉得我受了欺负,看着这些温暖的字句,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我转头看着她,看着她关心而坚定的眼神,心中泛起的情意把胸腔填得满满当当,我此刻恨不得紧紧地拥抱她,可是她手上还系着红绳,这让我内心酸涩同时又冷静了下来。
为了不显露自己的脆弱,我晃了晃手机轻飘飘道:“手机送我了吗?那我就不客气喽!”于是我就真的把她的手机揣进了口袋。
还没等她说话,教官突然让我们全体起立,我赶忙拿回自己的背包还贴心的询问董语夕,需不需要帮她背一段时间,不过她好像没听见,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问第二次,教官此时正在凶巴巴的盯着我。
“全体注意,给你们十秒钟时间迅速自查一下背囊,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尤其是垃圾,别让我发现你们乱丢垃圾哈,咱们要做个讲文明的人,好,开始,十、九、八……时间到,不要再动了……立正!稍息!立正!”
总教官说着,然后就在我们四周转悠,路过我面前还不忘提醒我手里瓶子别乱丢。
外校这时也开始点名,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忽然听到了倪诗的名字,我不禁好奇地踮起脚来,滴溜溜的撇头张望,我正在一边张望一边暗自揣测哪个身形才是她,脑袋却被教官硬生生的掰了回来:“把注意力收回来!那里是有你的女朋友吗?”
……
我们这两只队伍一前一后,间隔十分钟左右,我以为这次铁定错过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小时,两只队伍又遇上了,而且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我们赶上了。
在我的认知里音乐学院的学子多文艺青年时髦女郎,他们只会坐着拉拉琴,站着唱唱歌,身体活动相对局限,在体力耐力方面肯定是不如我们的。
我趁着教官没注意,试探了一下,直接一脚大跳混进了音乐学院的队伍,我突兀的举动并没有在队伍中引得骚乱,身旁的学生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继续拖着艰难的步子,麻木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紧接着便是两三口急促的喘息,就像氧气逃跑了似的,我嘴角直抽抽,这身体素质真让人打哆嗦,我环视了一圈暂时没看到倪诗,不过我旁边的女孩子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外国小姐姐。
本来我还沉重的双腿,看到外国小姐姐后瞬间就来劲了,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而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很新鲜的一件事,设想,她从自己的国家来到我国生活读书军训,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又联想到网上的一个段子,讲得是一个外国人觉得在自己本国读书太轻松没挑战性,然后没哭硬吃,兴高采烈地来到我国学习,最后承受不了压力,抑郁回国,从此一蹶不振。
想到这,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