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拉正享受着最后一口烈焰威士忌带来的灼热余韵,目光随意地扫过海面。就在这时,靠近船舷的海水猛地向两侧分开,一个矫健的身影带着四溅的水花,如同海豚般轻盈地跃上甲板,是水手长,艾莲。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湿漉漉的光泽,红色的竖瞳因兴奋而发亮,那条有力的鲨鱼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一串水珠。她刚一落地,便立刻转身面向海面,伸出手臂。
紧接着,傅坤泽的身影也破水而出,动作同样利落。他刚在甲板上站稳,艾莲便欢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用她那有力的臂膀和尾巴紧紧缠抱住他,湿透的身体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先到,是我赢了,船长!”艾莲的声音带着胜利的雀跃和撒娇般的鼻音,脑袋在傅坤泽的颈窝处蹭了蹭,留下湿漉漉的水迹。
傅坤泽被撞得微微后退半步,脸上却带着纵容的笑意,拍了拍她冰凉光滑的后背:“是是是,你赢了,我的小鱼儿。水下果然是你的主场。”
一旁的布吉拉见状,连忙将空酒瓶放在脚边,挺直身体,右手捶胸行礼,恭敬地问候:“主上好,主母好。”
傅坤泽对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目光随即投向船头那尊沉默的石像鬼。他扬了扬手中提着的一条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的大鱼,那是他刚刚用“渔获”叉上来的成果。
“嘿,大家伙,”傅坤泽对着石像鬼喊道,语气轻松,“吃鱼吗?新鲜出炉,哦不,是新鲜出海的。这可是船长我亲手叉的,给个面子?”
这一次,石像鬼眼眶中那两团幽绿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一个低沉刻板的声音响了起来,每个字都像是从花岗岩里挤出来的:
“声明:船长,这……是您第七次试图让我进食。根据我的核心认知数据库记录,前六次您分别使用了一块声称是我同类残骸的普通石头、一条您自己的断肢、闪烁着可疑光芒的蘑菇、据说是‘来自异世界的辣条’、一块您声称是‘奶酪’但硬度堪比盾牌的物体,以及上一次那条散发着浓烈臭味的不明鱼类残骸。”
它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陈述:“但无论您重复多少次,换成什么食物,我,作为一艘船固有的、纯粹的、石质的船首像,不具备消化系统,也没有进食的生理需求与功能。您的行为,就如同试图喂食一块甲板或者一根桅杆,在逻辑上是无效的。请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尝试。”
布吉拉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船首像开口说话,这可和她知道的石像鬼不一样。一船的石像鬼是并没有语言功能的,即使是一些强大的石像鬼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做不到这么流畅的。至少她没见过能如此顺畅交流的石像鬼。
她之前还一直以为船首像是一只强大的石像鬼。
傅坤泽听着石像鬼的声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日常中单方面的交流。
“行吧行吧,你还是这么坚持原则。”傅坤泽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那条鱼递给了身边的艾莲,“喏,小鱼儿,给你的加餐。”
艾莲欢呼一声,松开傅坤泽,接过鱼,毫不客气地张嘴就咬,尖利的鲨鱼齿轻易地撕开了鱼腹,吃得津津有味。
傅坤泽则从他那枚强化·咫尺天涯戒指中,取出了一个用某种透明材质密封的袋子,里面装着暗红色,略显粘稠的液体——那是一包血袋。他将血袋递给布吉拉,吩咐道:
“这个,你跑一趟,送到俘虏室去,给里面那位吸血鬼修女。”他用了这样一个称呼,嘴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布吉拉接过血袋,虽对吸血鬼修女这个说法有些好奇,但并未多问,右手捶胸行礼:“是,主上。”
离开甲板,走向下层船舱,周围的光线逐渐黯淡,空气也变得潮湿阴冷。荆棘藤蔓交织的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更加幽暗的空间。粗粝蠕动的墙壁,地面上发光的苔藓,悬浮的幽绿磷火……一切都透着诡异。布吉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俘虏室内无数细碎的疯狂耳语在墙壁间回荡。布吉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血袋,这种环境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通道深处,一间监房内传来低沉而清晰的祷告声。布吉拉循声走去,在荆棘藤蔓的缝隙间,她看到了主上所说的吸血鬼修女。
她穿着一身粗糙的黑色修女袍,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袍子虽然简陋,却穿戴得一丝不苟。双手在胸前合十,指尖微微抵着下颌,姿态标准得如同教堂壁画中的虔诚信徒。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挽在兜帽内,只露出几缕垂在吸血鬼标准的苍白脸颊旁。
“求祢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求祢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
即使处有人来到牢房前,她也并未将注意力移开,依旧继续着低头祷告,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
“求祢使我得听欢喜快乐的声音,使祢所压伤的骨头可以踊跃。”
“不要丢弃我,使我离开祢的面;不要从我收回祢的圣灵。”(pS:“祢”此处读音为ni,可以用作对“神”或“类神之物”的第二人称尊称。类似于“祂”)
“喂!你的‘食物’来了!”布吉拉粗声打断这令人不安的虔诚。
祷告声戛然而止。
雪乃缓缓抬头。当她看清来者是布吉拉而非期待的那个人时,再次确认了来人并非行刑官后。
布吉拉上前几步,隔着荆棘藤蔓,将血袋从缝隙中塞了进去,扔在雪乃面前的石板上。
雪乃的目光从布吉拉脸上移开,落在那袋暗红色的液体上。赤瞳中闪过一丝波动,但那并非饥饿。
她没有立刻去碰那血袋,而是重新抬起头,看向布吉拉。
“感谢你的送达”
“他……船长今天不来了吗?”雪乃停顿了一下,才确认对傅坤泽的称号。这几天这个时间点,傅坤泽都会来的。今天不知为何来的是另一人。
“不知道,主上只让我来给你送食物。”布吉拉说完便离开了,留下雪乃继续她的祷告。
“...祢的杖,祢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敌人面前,祢为我摆设筵席;祢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祢的殿中,直到永远。”
她并未立刻饮用血袋,即使隔着袋子她依然感觉出来了,那并非是恩赐,只是餐食。
……
布吉拉迈出荆棘藤蔓大门,重新回到相对正常的船舱通道,里面的氛围勾起了她一些以前不好的回忆。
然而,她刚定下神,就发现通道的阴影处靠着一个身影,正是傅坤泽。他不知何时已换下了湿衣,此刻正悠闲地把玩着那根柴郡猫手杖,似乎专程等在这里。
“主上。”布吉拉立刻站定,右手捶胸行礼。
“嗯”傅坤泽应了一声,目光从手杖上移开,落在布吉拉脸上,语气随意地问道,“里面那位,现在怎么样?”
布吉拉回想起刚才所见,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汇报:
“回主上,她穿着那身黑袍,跪在地上祷告,很专注。属下送去血袋时,她并未立刻饮用,她还问您今天是否还会前去。”
傅坤泽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上那诡异的猫头雕刻。直到布吉拉说完,他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其他情绪。
他没有再问别的,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不去,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布吉拉可以离开了。
布吉拉总算来到自己今天的终点站,训练室。她需要真正的喧嚣和热血。一进入训练室,震耳欲聋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迎面撞来,让她精神一振。
训练室内部被塑造成了宏伟的古罗马角斗场,环形阶梯看台上挤满了身影。一侧是亡灵鼠人们,它们嘶哑地尖叫着,爪子和牙齿磕碰作响,为场下的同族呐喊助威,混乱中透着狂热的战意。
另一侧,则是在数量上明显处于劣势,但气势丝毫不弱的暗影女武神们,她们一边饮酒一边呼喊着姐妹们的名字。
布吉拉咧嘴一笑,立刻挤进女武神所在的看台区域,找到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双臂环抱,眼神锁定了角斗场中央那片模拟出的荒原战场。
场中,战斗正酣。
五十名暗影女武神组成了数个灵活的战斗小组。她们的身影在战场上高速穿梭,如同一道道撕裂阴影的闪电。
手中的武器,巨剑、战斧、长矛划出致命的弧光,彼此间的配合默契无比。一位女武神用盾牌格挡住侧面袭来的骨制战斧,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火星四溅;身旁的同伴立刻抓住空隙,手中阴影长枪如同毒蛇出洞,逼得那只厉战亡灵鼠人狼狈后撤,发出不甘的声。
然而,她们的对手也绝非易与之辈。百只厉战亡灵鼠人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它们个体战力或许稍逊,但数量占据绝对优势,而且战斗风格极其癫狂悍勇。它们利用数量的优势,不断试图分割、包围女武神的小队,骨刃与阴影武器碰撞的声音连绵不绝。更麻烦的是位于它们中的那个钢铁饥渴者。
这辆由金属与亡灵鼠人残骸扭曲融合而成的怪物,如同一个移动的堡垒。它那残破的履带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轰鸣。
它没有远程武器,但凭借着蛮横的冲撞和那坚固的车身,它就像一柄重锤,不断冲击、干扰着女武神们试图建立的战线,迫使她们不断闪避,打乱阵型。
“围住她们,别让那些影子婆娘跑起来。”一只格外高大的厉战亡灵鼠人小头目,挥舞着锈蚀的砍刀,发出尖锐的嘶鸣,带领着一群鼠人试图一个女武神小组的侧翼。
“左边!赫尔薇尔,注意左边那群臭老鼠!”布吉拉在看台上看得真切,忍不住挥拳高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
场中那名叫做赫尔薇尔的女武神听到了呼喊,头也不回,手中阴影巨剑一个迅猛的回旋,厚重的剑身带着呼啸的风声将扑到近前的两只鼠人逼退,同时脚步灵活后撤,与侧翼的同伴迅速靠拢,厚重的肩甲撞开了一个试图偷袭的鼠人,避免了被包围。
……
场下的战斗激烈异常,金属撞击声,能量爆鸣,鼠人的嘶叫,女武神的战吼混杂在一起。女武神们凭借出色的个人实力和默契配合,在黑色的鼠潮中左冲右突,阴影武器每一次挥动都逼得鼠人连连后退,但鼠人们依靠数量和钢铁饥渴者的不断骚扰,也死死咬着对方,战况异常胶着,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布吉拉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胸中因农活和俘虏室带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场下的战斗激烈异常,金属撞击声、能量爆鸣、鼠人的嘶叫、女武神的战吼混杂在一起。
女武神们凭借出色的个人实力和默契配合,在黑色的鼠潮中左冲右突,阴影武器每一次挥动都逼得鼠人连连后退,但鼠人们依靠数量和钢铁饥渴者的不断骚扰,也死死咬着对方,战况异常胶着,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台上的气氛也达到了白热化。鼠人们为自己的同族每一次成功的纠缠和干扰而尖叫,女武神们则为姐妹们的每一次凌厉反击和精妙闪避而喝彩。整个训练室都沉浸在一种激烈氛围中。
布吉拉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胸中因农活和俘虏室带来的郁气一扫而空。虽然场面上僵持不下,但这场势均力敌,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碰撞的对抗让她无比满足。
“真过瘾!”她喝了一口无限供应的凡人酒水咂咂嘴。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