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六年深秋,金陵城清凉门内的周府别院,已被浓重的暮色层层裹缠。院墙外,最后一抹绚烂的晚霞如燃尽的锦缎,恋恋不舍地贴着紫金山的轮廓沉落,终被巨大的山影彻底吞没;城内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如散落的星子跌进秦淮河,映着漕运粮船驶过搅起的粼粼波光,细碎地晃在岸边的石阶上。然而这片静谧祥和的表象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正沿着青石板路悄然蔓延 —— 北征大军的粮秣调度已到了箭在弦上的关头,而安平商社麾下数十艘运粮船,明日便要趁着夜色秘密启航北上。
院墙最深处的静室内烛火如豆,在无风的寂静中微微摇曳,将周廷玉挺拔的身影与唐赛儿纤弱的轮廓拉得颀长,忽明忽暗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两团即将缠绕在一起的光影。
唐赛儿敛眉垂目,神色比案上的烛火还要凝重几分。她双手捧着那卷边角泛黄、绢面起皱的《璇玑谱》阴卷,指腹反复摩挲着封面上磨损的字迹,仿佛要从那陈旧的绢面上汲取一丝暖意。小心翼翼将绢册置于紫檀木托上时,她的手腕微微发颤 —— 入秋以来,体内的寒气愈发猖獗,她的目光落在旁侧朱笔批注 “玄阴为坤,主收,藏于命门,需借乾阳为引” 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便是修炼第三步‘转脉’的关键。可每次练到命门穴,体内寒气便会像决堤的潮水般反扑,痛得像是骨头都要冻裂。从前听外婆苏玉蝉说过,此步必须得阳卷‘引气诀’相辅,才能化去这股阴寒。” 说着,她不自觉地拢了拢单薄的粗布衫。
周廷玉闻言,眸色骤然一凛,转身走向墙边的博古架。他在一尊青铜兽首摆件下轻轻一按,暗格 “咔嗒” 一声弹开,从中取出一只雕着云纹的紫檀木盒。盒盖掀开的瞬间,银粉绘制的《璇玑谱》阳卷泛出淡淡的暖光,在昏暗的室内格外醒目 —— 那是永乐十五年真武山地底,异人张中赠予他的秘宝,当时张中只说 “此卷待坤阴而活”,今日方知所指。他将阳卷与阴卷并排铺开,刚一放定,两卷上的朱砂纹路便如磁石相吸般严丝合缝地对接,拼出一幅残缺却透着玄妙的星图轮廓,朱银二色交织,像极了人体内缠绕的脉络。
“星枢为乾,主放,源于丹田,承北斗之气。” 周廷玉轻抚过阳卷首页的批注,“批注说需借坤阴为载,方能化力为神。看来这阴阳相生之说,果然不假。”
恰在此时,烛芯 “噼啪” 一声轻爆,一朵灯花溅起又迅速熄灭。周廷玉心中莫名一动,抬眼望向唐赛儿的刹那,心猛地一沉 —— 她原本略带血色的唇瓣此刻竟泛着青紫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边的碎发滑落,滴在绢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单薄的粗布衫领口处,已隐隐结出一层薄霜,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雾。
“寒气…… 压不住了。” 唐赛儿牙关不住地打颤,双手死死按住小腹。她太清楚这感觉了 —— 自见到周廷玉这位纯阳之体后,体内的玄阴之力便如被唤醒的困兽,愈发难以驯服,此刻更是如决堤洪水般肆虐,连骨髓里都透着寒意。更让她心慌的是,每次靠近他,除了寒气翻腾,心底还会涌起一股陌生的热流,搅得她心神不宁。
周廷玉见状不及细想便探手入怀倒出三粒莹白的凝神丹,急匆匆递到她唇边。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冰凉的嘴唇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可那柔软的触感却像羽毛般,轻轻挠在他的心尖上,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没用的。” 唐赛儿艰难地张口咽下丹药,喘息着摇头,“自从遇见你这几日,寒气发作得一次比一次凶,这些丹药,顶多只能撑片刻罢了。”
周廷玉的心猛地一紧,也不再管什么男女大妨,当即盘膝坐下,伸手示意唐赛儿靠近:“我以体内星枢之力为你导气,你与我相对而坐,跟着我吐纳调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救人的急切,也有男女相对的局促。唐赛儿咬着唇,缓缓挪到他对面盘膝坐下,两人膝盖相触的瞬间,彼此都微微一颤,脸上同时泛起红潮。
周廷玉闭上眼,强迫自己摒除杂念按照《璇玑谱》阳卷的功法:“凝神静气,随我吐纳。” 一股纯阳之气如春日暖流般自他掌心缓缓涌出,小心翼翼地探向唐赛儿的丹田。可下一秒,可唐赛儿的寒气则如万丈冰渊,誓要将那缕微弱的星火彻底冻结。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狭窄的经脉中疯狂冲撞、撕咬,唐赛儿再也忍不住,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周廷玉的手腕。
“别…… 别强行压制。” 她的气息喷在周廷玉的手腕上“它们相噬不是本意,或许…… 相合才能归真。”
周廷玉闻言猛地低头看向案上,只见两卷图谱竟自行缓缓转动起来,朱砂与银粉的纹路交织缠绕,最终完美合为一幅完整的星图 —— 北斗七星与太阴星遥遥相对,以朱银二色紧密相连,图上赫然标注着 “双修五步诀”:“净坛、引星、合脉、通玄、归真”。那 “合脉” 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异样的光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我去备艾草水。” 周廷玉茅塞顿开,他快步走到墙角,将铜壶灌满冷水置于炭炉上,炭火 “噼啪” 作响,不多时浓郁的艾草清香弥漫在狭小的暗室中,稍稍驱散了几分刺骨的寒意。待周廷玉端着温热的铜盆过来时,唐赛儿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却被他轻声按住手:“把手浸进去,暖一暖经脉,等会儿导气更顺。”
“外婆总说,我这玄阴之体是个诅咒,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她望着铜盆中两人交叠的倒影说道:“可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才慢慢觉得…… 或许,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你。” 。
周廷玉的心猛地一跳,他抬起头来,目光恰好撞进唐赛儿含着水光的眼眸里 —— 那目光中,有少女的羞涩闪躲更有一丝灼热的渴望,像暗夜里悄然燃起的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情愫。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巷口隐约传来,“咚 —— 咚 —— 咚 ——”,绵长的声响穿过院墙,更添了几分夜的静谧与暧昧。周廷玉小心翼翼地扶着唐赛儿缓步走向内室的木榻,榻前早已铺好了厚厚的毡垫,上面撒满了晒干的菊花与艾草,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却压不住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不用点灯,” 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依赖,像迷途的人抓住了归航的灯,“我能‘看’到你身上流转的星气,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明明灭灭的,暖得人心慌。”
周廷玉依言在榻边坐下,闭目凝神,却发现脑海中早已被唐赛儿的身影填满。鼻尖萦绕起一股熟悉的清苦药香 —— 那是唐赛儿常年服用的驱寒汤药的味道,此刻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槐花香,竟奇异地与自己身上的墨香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颤的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却又让身体的某个角落愈发燥热。
“守定丹田,凝神静气,像观星时锁定北极星那样,心无旁骛。” 他轻声引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体内的纯阳之气涌出如温柔的溪流般,缓缓探向唐赛儿的丹田。这次他的动作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唐赛儿依着玄阴心法默默运转气息,体内的阴寒之气自涌泉穴缓缓上涌。当周廷玉的纯阳之气与她的玄阴之气在丹田交汇,颈间玄阴佩的墨光与星盘佩的银线相接的刹那,一股熟悉的暖意忽然撞入心间 —— 与那年在小龙塘青阳宗后山他拥住她时的温度一模一样,温暖而踏实,让她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些。随着距离拉近,体内原本疯狂反扑的玄阴之气竟渐渐平息下来,不再冲撞经脉,反而顺着周廷玉引导的银线缓缓流动,与那股纯阳之气缠绕在一起,像两股相拥的溪流。周廷玉只觉掌心的暖意愈发强盛,仿若春溪融化冬冰,顺畅而温和。他的识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山东济世堂的灯火下,无数流民捧着热粥,冻得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感动得落泪;唐赛儿站在一旁,眼尾泛红,神色间满是悲悯 —— 这是她深藏心底的记忆,此刻正通过两人气息的交融,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里,连同她心底那份对他的依赖与渴望,也一并涌了进来。
“这便是‘感通’的境界。” 周廷玉缓缓睁开眼,“推衍之道,从来不是只看星象的运行轨迹,更要懂得人心的流转与情感的共鸣。” 唐赛儿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更多的却是情动的迷离。她着一丝急切的渴求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以前,我总怕体内的寒气会伤害到你,所以处处克制着不敢靠近。可现在…… 我想靠近你,毫无保留地。” 说着身子又向他贴近了几分,周廷玉心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愫,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将那缕连接两人气息的银线缓缓引向自己的丹田。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腕缓缓向上滑动,掠过小臂,最终停留在她的内关穴上 —— 那里是阴脉的枢纽,也是人心最柔软敏感之处。指尖按压的瞬间,唐赛儿的身子猛地一颤,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尾泛起潮红,像染了胭脂。
“我会慢些,你别怕。” 周廷玉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从微弱变得有力,肌肤从冰凉逐渐温热,纯阳之气如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她的手太阴肺经,唐赛儿忍不住轻 “嗯--”了一声,那声音是淤积寒气得以宣泄的通透,更是情动的轻吟,她的识海中也开始浮现出漫山遍野的槐花盛开,白得像雪,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空气中满是清甜的香气—— 这些画面让她心头一软,反手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呼吸间满是他身上的墨香与星光暖意。
“这里…… 好堵。” 当气息运行至手阳明大肠经时,唐赛儿的身体轻轻一颤,眉头再次蹙起,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适,却也带着一丝撒娇般的依赖。周廷玉立刻清晰地 “感” 到,那处寒滞之气如顽固的磐石,死死阻塞着气息流通。他当即放缓气息,如温柔的溪水般耐心渗透,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脊背 —— 凡事堵不如疏,这寒气,还有人心,都是一样的。”唐赛儿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罗裙上凝结的白霜慢慢融化,化作点点水珠滑落,在毡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她此刻慌乱又炽热的心。
她反哺给周廷玉的玄阴之气,带着一丝清冽与沉静,却也裹着她的情意,让他大椎穴处常年的滞涩感一扫而空,所谓 “阴阳相合”,从来不止是功法的交融,更是身心的彻底交付。
“就是这里!” 当两股交融的气息终于行至命门穴时,周廷玉眼中精光一闪,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情难自禁的颤抖。唐赛儿只觉丹田处的寒气如冰棱碎裂,一股沛然暖流不受控制地窜向四肢百骸,舒泰得让她几乎要叹息出声,同时一股更强烈的热流从心底涌起,让她忍不住紧紧抱住周廷玉的腰,将身体完全贴在他身上。周廷玉伸出手臂,紧紧揽住她,只觉她的身体轻如羽毛,柔弱无骨,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与自己同步,两人的气息在经脉中如潮汐般起伏,每一次涌动,都让彼此的心跳更快一分,让那份身心交融的悸动更烈一分,空气中的艾草香与墨香交织,成了最暧昧的背景。
“疼…… 又好舒服。” 唐赛儿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经脉拓宽的胀痛与寒气消散的舒畅交织在一起,更有身心交付的极致悸动,让她发出一声细碎而娇媚的轻吟,气息喷在周廷玉的颈间,带着致命的诱惑。周廷玉低头,借着烛火见她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苍白的唇瓣艳如桃花,泛着水润的光泽,眼神迷离,像被春雨滋润的花苞,正缓缓绽放。
他再也克制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两股气息在唇齿间交融,与经脉中的阴阳二气相互呼应,形成一股更强盛的力量,向着唐赛儿体内最后的玄关窍发起冲击。
“嗯……” 唐赛儿在吻中发出一声短促而清亮的尖叫 —— 那声音并非痛苦,而是极致的通透与释放,是身心合一的巅峰。她的识海中,无数玄阴心法的奥义如醍醐灌顶般清晰,更有与周廷玉心意相通的甜蜜与坚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温度与气息。
“开了!玄关窍开了!” 刹那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将两人的神魂一同拽出肉身。他们飘在空中,低头便能看见自己相拥的肉身裹着璀璨的莹白星光,神魂的触碰没有体温,却比肉身更亲密 —— 他们 “见” 到了未来三年后的槐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一如此刻的甜蜜。
“推衍不是预知,是感通天地人心,更是与你相守。” 周廷玉握住唐赛儿的神魂之手,声音空灵却坚定。
唐赛儿的神魂依偎在他肩头,无声地 “流泪”—— 那眼泪虽无重量,却带着滚烫的温度,是幸福,是庆幸,是对一生一世的期许。“我不是灾星,是你的辅星,是要陪你一生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廷玉率先引导神魂归位。当他的指尖再次触碰到唐赛儿的脸颊时,已是一片温热,她体内的玄阴之气变得温润平和,如暖玉般贴肤。唐赛儿缓缓睁开眼,眼中神光流转,却又带着情动后的迷离,她轻轻摸了摸他的七星玉佩,脸上露出羞涩而甜蜜的笑容。周廷玉微笑着取过案上的《星枢札记》,提起狼毫笔,在扉页上郑重写下:“阴阳合则推衍全,人心通则天道明” 墨汁落下,力透纸背。写完,他抬头望向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启明星在微曦中闪烁,像他们未来的希望。
唐赛儿默默收拾着燃尽的香灰,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残留的暖意与情意。忽然,她抬头看向周廷玉,脸颊绯红如桃花,声音细若蚊蚋:“外公张中所说的‘合脉’,原来不仅仅是功法上的阴阳相济,还是…… 还是这样的一生相守。”
周廷玉心中了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就在此时,晨光终于穿透窗棂上的缝隙,洒进室内,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两人相拥的身影。
周廷玉扶起唐赛儿,替她理好散乱的发丝。“走吧,” 周廷玉握住她的手人并肩走出静室,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