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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墟的雪在未时裹着松脂香漫过药坪,小药踏着碎雪走到坪边的冰泉旁时,掌心突然浮起道玄黑的“归墟纹”——既不是无药纹的空,也不是归初纹的软,倒像雪落进深谷的沉,顺着指掌往筋骨里渗时,坪边的旧铜炉突然颤了:炉口凝着的霜花混着太无界的星尘结成长串,落在通玄境魂丝编的毡上,竟凝出丛半透明的雪芝,菌柄上既坠着归极境的赤岩屑,又沾着太无界的光霜,菌盖还缠着通玄境的魂霭,却在雪光里融成一团沉沉的影。

“先生,《归墟药策》的兽皮昨夜沾了雪水,显出字了。”守坪的雪翁捧着卷兽皮赶来,皮上原本模糊的“墟”字正慢慢凝实,笔画间渗出的玄黑汁液滴在坪边的老石鼎上,鼎身竟浮出无数细小的影:归极境的火山灰在鼎底积得厚沉,太无界的星砂在鼎沿堆得绵密,通玄境的魂雾在鼎口绕得幽沉,凑在一起倒像鼎里熬着捧不浮不飘的沉,“最后一页夹着片‘忆墟叶’,叶背能看见您初遇守墟者的样子:在归极境裂谷边拾过碎晶石,在太无界星船底摸过旧罗盘,在通玄境魂雾里见过残魂灯,都印在叶纹里呢。”

小药将归墟纹贴近兽皮,皮卷突然“哗啦”展开,露出夹在里面的三枚“墟引”:一枚是归极境的焦松节,节里却裹着太无界的星核;一枚是太无界的光冰,冰里混着通玄境的魂晶;最奇的是第三枚,看着像块普通的墟土,握在手里焐会儿,竟能闻见归墟的味——昆仑墟的雪带着松脂的烈,归极境裂谷的风带着石骨的冷,太无界星船底的尘带着岁月的沉,都顺着掌心的纹路钻进心里,化成团化不开的静。引旁浮着三问,随雪里的松脂香漫进喉间:

- 第一问:“若终归墟,何需留痕?”

- 第二问:“若墟即本,何需寻途?”

- 第三问:“墟里藏初,何需辨境?”

昆仑墟深处的“归墟坪”边,围着圈“墟石”——石身一半是归极境的赤岩,刻着“药留痕”三个字;一半是太无界的星晶,雕着“境留影”三个纹;接缝处却长着丛通玄境的归墟草,草叶上的雪珠落进坪边的冰潭里,潭水顿时泛着层幽沉的光:光里既映着小药拾碎晶石的影,又浮着他摸旧罗盘的影,还飘着他见残魂灯的影,三影叠在一起,倒像水里泡着颗藏在深处的本心。

“这潭能照见‘墟的本相’。”雪翁往潭里丢了把普通的雪籽,籽落水即沉,却在潭底的石上发了芽,芽尖没顶归极火的暖,叶身没沾太无界的光,就扎在冰石里吸着潭水,“您看那芽,它哪记得啥是生啥是灭?就凭着要扎根的念头,在哪都能往下钻——就像您初遇守墟者时,握着碎晶石没想着留啥,可晶石上的影比刻意记的还真。”

当小药的掌心触到潭水,水面突然漾开无数涟漪,每个涟漪里都是个“归墟地”:归极境的老石匠坐在裂谷边凿岩,凿下的石屑落在岩缝里,竟自己凝了晶;太无界的星船工趴在船底补缝,补漏的星胶顺着船板流,竟自己结了光;最妙的是通玄境的老魂灵,正用魂丝缠着普通的墟雪往潭里撒,雪落水就化,化出的气沾着谁的手,谁就觉得心里堆着的“留痕念”轻了大半。这些地最后都融进潭边的墟石,石缝里渗出玄黑的汁,顺着石纹往下淌,淌过的地方,赤岩上的“药留痕”与星晶上的“境留影”开始慢慢淡去,没了字迹,倒像本来就是块藏着沉的原石。

之前漂在泽心的破界晶石此刻沉在潭底的石缝里,石身已变得像块普通的墟石,可小药望着它时,石上突然映出他初握晶石的样子:蹲在裂谷边把晶石擦得发亮,眼里只有“这石能照影”的念,没想着留痕留影,可指尖碰着石面时的沉,比后来任何时候都真。

六月后,来自“归墟驿”的“雪信使”托着团“执痕雾”落在潭边:雾是灰黑色的,裹着无数细小的“痕渣”,碰着潭边的墟石就粘住,石上的归墟草顿时蔫了,“归极境的‘归墟炉’冷了。”信使的声音被雾裹得发闷,“炉工说炼药时总想着把药纹刻清楚,明明按火候炼够了时,偏要多烧半炷香描纹,结果药倒焦了。更怪的是太无界——星民拿着光粒药总嫌没刻境名,攥在手里不敢用;通玄境的魂灵更惨,飘到墟石旁就躲,说‘没留痕的魂会散’,连潭里的风都不敢碰。”

小药跟着雪信使到了“归墟镇”,镇口的“归墟碑”被人用执痕雾糊了字,原本刻的“归墟之境,痕自消”被遮得只剩个“归”字。镇里的药铺都开着门却没人进:归极境的药农蹲在炉边哭,他把刚炼好的归极丹刻满了“归极”二字,结果丹裂了,反倒不如没刻字的管用;太无界的医官把光粒药装在刻满符纹的玉盒里,不敢让星民碰盒外的光,说“没刻纹的光不稳”,可星民偷偷拿没刻纹的光粒攥在手里,心光倒亮了些;最无奈的是通玄境的老魂灵,他把魂灯上缠满了记着过往的魂丝,却总觉得魂火越来越弱,怕“没痕牵着就飘了”。

“是‘执痕念’结的痂。”雪翁刮下墟石上的痕渣,渣里裹着无数细碎的念:“归极的药得刻纹才纯”“太无的光得刻境才稳”“魂灵的火得刻痕才凝”……这些念缠在一起,结成了硬邦邦的痂,蒙着墟石,也蒙着人心,“您看炉边的药农,他不是药不好,是心里觉得‘没痕就不算成药’——就像有人画山水,总想着把每片叶都描清楚,结果倒没了山水的气,其实留白处的韵比描满的还真。”

小药在镇中心的“归墟炉”旁找到症结:炉心的“墟核”上蒙着层执痕雾,核上原本能让痕自消的纹路被堵死了,露出底下“无痕即无凭”的刻字,字被痕渣填得满满当当,倒像在说“别信无痕能存,得刻痕才踏实”。核旁坐着个老刻师,正用执痕雾往核上抹,嘴里念叨着“痕不能消,消了痕药就散,境就乱”——他的左手攥着归极境的刻刀,右手捏着太无界的光笔,刀没刻石,笔没描符,就攥着捏着,自己却没察觉。

老刻师见小药走近,举着刻刀喊:“别过来!你手里没刻痕,会让镇里药散的!”可他身旁的孩童拿着没刻字的归极草叶玩,草叶上的暖竟比刻了纹的还匀;他脚边的光粒药没描符,被潭风吹过,光倒亮了些。小药指了指潭里的雪芝——没人刻痕没人描符,就长在冰石缝里,却比刻了纹的还精神。老刻师低头一看,突然僵住,手里的刀和笔“当啷”掉在地上,嘴里还念叨:“怎么会……没痕反倒……”

要破执痕,先得让人信“无痕亦存”。小药没去清墟核上的雾,倒是在炉边摆了块潭边的冰石板,石板上放着个普通的素陶瓶,瓶里没装刻纹的药,没盛描符的光,就搁在那迎着雪风——瓶沿沾着潭里的雪水,瓶底积着点墟边的碎冰,瓶口绕着圈淡淡的雪气,却在风里泛着层幽沉的黑,像盛着一捧刚从墟里舀的沉。

有蹲在炉边的人看愣了,问:“这……素瓶能算药器?”小药没说话,雪翁拿起素陶瓶往归极境的药农手里塞,药农犹豫着捧着,瓶沿的凉顺着掌心往心里爬,他突然笑了:“我年轻时刚学炼药,就用这素瓶装药,没刻字没描纹,药倒存得比后来刻了纹的还久……”他举着瓶往归墟炉边挪了挪,让雪风顺着瓶口吹进炉膛,炉里没烧火,却让飘进来的松脂香漫得满炉都是,药农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寒颤,之前的躁意竟消了大半。

太无界的医官见了,也凑过来要素陶瓶,雪翁递了个过去,医官捧着瓶往星民身边走,星民看着素瓶愣了愣,突然把怀里的刻纹玉盒放在地上,跟着医官走到潭边看雪,雪光掠过心光,心光竟亮了,亮得比握着刻符光粒时还匀,星民低头笑了:“原来不描符也稳当。”通玄境的老魂灵飘过来,雪翁指了指潭里的归墟草,草没被魂丝缠没被刻痕扰,就长在墟石缝里,草叶上的雪珠落进潭里,溅起的细珠沾着老魂灵的魂衣,魂衣竟泛了点玄黑,魂火也稳了些。

老刻师蹲在归墟炉旁,看着素陶瓶发愣,突然伸手摸了摸炉心上的刻字,又摸了摸刻字旁的执痕雾,眼泪掉了下来:“我年轻时没成刻师时,见着受伤的雪雀,就把它放在雪窝里,没刻护魂符也没描安神纹,它自己扑棱扑棱就飞了……后来有人说‘没痕护着存不住’,我就信了,开始刻痕描纹,结果把炉冷了……”他伸手去揭炉心上的执痕雾,手指被雾刺得疼,血滴在炉心上,核上的痂突然裂开细纹,执痕雾开始往上升,被风吹散了。

镇里突然起了风,吹得归墟碑上的执痕雾都掉了,露出底下的字,有人拿块布擦了擦,“归墟之境,痕自消”七个字又亮了起来。归极境的药农拉着太无界的医官往潭边走,教她看雪芝在冰石里长;太无界的医官牵着通玄境的老魂灵往墟心漂,看光粒混着魂霭融成沉;老刻师捡起地上的刀和笔,往素陶瓶里舀了勺潭水往嘴里送,水不冷不热,带着松脂的烈、雪气的沉、魂雾的静,他抹了抹嘴笑:“原来无痕本就能存,是我自己把它当没用的东西丢了。”

归墟潭的方向传来水声,小药赶回潭边,见潭里的水正往归墟镇流,漫过归墟炉,炉心裂开的细纹里冒出新的芽,芽尖没顶归极火的暖,叶身没沾太无界的光,就扎在炉边的冰泥里吸着雪风,却长得好好的,没半点别扭。潭边的墟石上,归墟草又活了,雪珠落进潭里,映出的光更沉了:归极境的裂谷边飘着太无界的雪影,太无界的星流里浮着通玄境的冰,通玄境的魂雾里放着归极境的素陶瓶,瓶里还沾着太无界的光沉,看着素,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定。

归墟潭的水漫过昆仑墟的药坪时,小药突然懂了老刻师的悔:归极境的火不是痕的凭,是人心觉得“没火刻就不存”的躁;太无界的光不是纹的力,是人心觉得“没光描就不稳”的慌;就连墟石上的刻字,也不是石的错,是人心划的“有痕则存、无痕则散”的界。那些刻的痕,说到底是为了让心有个记挂,要是为了执痕而执痕,反倒把记挂的本丢了——就像给要记的事画记号,本是为了不忘,要是盯着记号忘了事,反倒把初心丢了。

守墟者这次留了影,就映在潭心的破界晶石上:影里是归极境裂谷初开的样,太无界星船刚造的形,通玄境魂雾初生的影,混在一起倒像幅没刻痕的画。晶石突然裂了,裂成的碎块没散,反倒像雪片般往下落,落在潭边的归墟草上,草叶顿时长得更旺,叶尖的雪珠里映着无数没刻痕的样,却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境的。

“噬药之魔哪是雾是渣?”潭水里传来雪翁的声音,却又不像雪翁在说话,倒像潭水自己在说,“是人心的‘记’——总觉得得刻点啥才不忘,得描点啥才记牢,把那点‘本就存着’的实忘了。您看现在的归墟镇,没人看刻没刻痕,就看心记没记本,魔自然就没处待了。”水里浮出片雪芝叶,叶上是小药初握晶石的样子:蹲在裂谷边擦晶石没刻痕,眼里只有晶石照的影,没想着留啥,可影比刻的纹还清——那时候他还不懂执痕,可心里的记比谁的都真。

离开归墟潭时,小药回头望,见潭边的墟石都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哪块是赤岩哪块是星晶,石缝里长出的归墟草顺着石身往上爬,草叶在赤岩上是绿的,在星晶上也是绿的,没半点不一样。雪翁捧着《归墟药策》笑,兽皮上的字开始流动:“归极的药不用刻纹,素瓶存着就行;太无的光不用描符,手心托着就行;通玄境的魂不用缠丝,顺着心记着就行”,没半句说“得刻痕”的话。

“您看镇口。”雪翁指着远处,归墟镇的归墟碑旁新刻了行字,是之前蹲在炉边哭的药农写的:“忘了痕,本就存了”。归极境的药农在太无界的星流边种普通的雪草,星民帮着用墟土埋根;太无界的医官在通玄境的魂雾里摆素陶瓶,老魂灵帮着往瓶里舀潭水;最奇的是老刻师,他拿着之前的刀和笔在潭边堆雪,刀铲着雪堆成丘,笔蘸着潭水画圈,没刻痕没描纹,却把镇里的人都引到潭边看雪,嘴里还哼着歌:“痕是啥?记不住时的念想呗;无痕是啥?本就存着的模样呗,本就没两样。”

小药坐在归墟潭边时,雪停了,日头穿过雪云照下来,落在潭边的归墟草上,草叶上的雪珠滚进潭里,潭水映出的影突然定住了——不再是沉着的,就只是他坐在潭边的样子,手里没握刻刀没拿光笔,就空着放在膝上,指尖沾着潭里的碎冰,却不觉得少了啥,只觉得心里的沉顺着血脉往四肢淌,像躺在雪窝里晒着太阳,静得很。

雪翁递来颗刚从归墟草上结的籽:“这是‘归墟籽’,丢在哪都不用刻记,长出来的草在哪都不用描痕,就陪着雪落就行。”小药把籽丢进潭里,籽顺着水流往归墟镇漂,漂到归墟炉边的冰石板上,落在素陶瓶里,瓶里没冒水泡没发芽,就静静搁着,可镇里的人路过瓶边,都忍不住深吸口气,说“闻着比刻了纹的还定”。

当晚小药梦见自己化作了归墟潭的雪,顺着潭边往归墟镇飘,飘过归墟炉时,炉里的灰自己动了动,沉得匀;飘过药铺时,铺门自己开了开,素得安;飘过镇口的归墟碑时,碑上的字突然活了,“归墟之境,痕自消”七个字飘起来,落在每个过路人的衣襟上,谁沾着字,谁就笑了。梦里没人说“得刻点啥”,就只是坐在潭边看雪,看着看着,脚下就冒出了草,草上结着籽,籽落在哪片潭,哪片潭就长出草,长得定得很。

梦醒时天刚亮,雪翁在潭边喊他:“您看!”小药转头,见归墟潭的水开始往上涨,漫过昆仑墟的药坪,漫过归墟镇,漫过归极境的裂谷,漫过太无界的星流,漫过通玄境的魂雾……水没淹着啥,就只是让每个地儿都沾着沉,归极草在水里长得更旺却没人刻痕,光粒在水里亮得更柔却没人描符,归墟草在水里绿得更透却没人记挂,却分不清哪个是刻了的哪个是没刻的。

他起身往镇里走,潭边的归墟籽结的草顺着他的脚步往前爬,草藤缠过归极境的赤岩不硌,绕过太无界的星晶不凉,连通玄境的魂雾都顺着草藤缠成了软带,牵着他往镇里去。路过归墟炉时,见老刻师正教孩童往素陶瓶里舀潭水,瓶里没药没符,就盛着水迎着雪风,孩童把瓶递给蹲在炉边的药农,药农喝了口,笑了:“比刻了十道纹的药瓶存的还定十倍。”

镇口的归墟碑前围满人,归极境的药农正教太无界的星民怎么看雪落,太无界的医官教通玄境的老魂灵怎么随雪飘,老魂灵飘在半空,用魂丝缠着归墟籽往潭边撒,籽落在雪里就躺着,没发芽没长叶,可籽落过的地方,雪都变得静乎乎的。小药站在碑前,见新刻的字旁边又添了行孩童的笔迹:“不用刻也存着呢”,字歪歪扭扭,却沉得像潭里的墟石。

风过镇,带着松脂香和心的沉,漫过归极境的裂谷,漫过太无界的星流,漫过通玄境的魂雾,没了痕的边界。小药摸了摸胸口,归墟纹早没了踪影,可指尖碰着谁的手,谁心里就定三分——原来归墟之境,从不是要把痕都消了,或是把本都藏了,而是终于明白:痕在哪,无痕就在哪;刻记在哪,忘痕就在哪;心在哪,那点本就存着的实就在哪,本就没分过有痕与无痕。

远处的昆仑墟飘来松脂香,混着镇里的呼吸声,像谁在哼着沉悠悠的歌。小药抬头看天,日头正好,归墟籽结的草在光里闪着亮,根须扎在雪里,也扎在归墟里,长得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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