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水表。”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在归雁堂门前死寂的空气里。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查水表？啥是水表？”
“不知道啊……官府的新名头？”
那管事脸色由青转紫，手指哆嗦着指着李闲，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伙计们更是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棍，只等一声令下。
李闲那一脚，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三军神主】的煞气，精准地跺在了归雁堂门槛正中，那块名为“户限”的木条上。
在风水格局中，此为一宅气口之咽喉。
“父亲，”宝宝的声音带着一丝初生的好奇，在李闲脑海中响起，“您刚才，‘踩’了一下。在我的‘知识’里，这叫‘断喉煞’，很有趣。它让这个大房子的‘呼吸’慢了一点点……嗯，大概是百分之三。门口那两个人，很弱。里面那个‘麻烦’的，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
“吱呀——”
归雁堂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无人推动，竟自己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阴冷的、混合着浓郁药香与淡淡血腥味的气流，从中涌出，让街上喧闹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一名身穿灰色锦袍，面容白净，约莫三十许的男子，从门内缓步走出。他手中盘着两颗光滑的铁胆，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外面这锣鼓喧天的场面，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他先是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管事，微微摇头，随即目光才落在李闲身上。
“在下归雁堂掌柜，秦岳。”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不知阁下是哪位侯爷？当街聚众，喧哗至此，是何用意？天玄城，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
好一招倒打一耙。
他直接将李闲的行为定义为“聚众喧哗”，把自己放在了守法良民的位置上。
李闲笑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秦掌柜误会了。”他指了指身后清风等人抬着的礼盒，“本侯此来，是专程道谢的。”
他上前一步，热情洋溢地说道：“多亏了贵宝号多年来对青木宗的‘敦促’和‘激励’，才让他们知耻而后勇。如今百草园重焕生机，本侯特备薄礼，以表谢意！小小敬意，不成敬意！”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每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秦岳脸上。
秦岳脸上的笑容不变，盘着铁胆的手却微微一顿。
“侯爷说笑了。我归雁堂与青木宗素无往来，这谢礼，从何说起？”
“怎么没有？”李闲一脸诧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不是天天盼着他们倒闭，好把百草园那块地盘下来吗？现在他们不倒了，你们一定很‘惊喜’吧？我来，就是分享这份喜悦的！”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岳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去。
“父亲，”宝宝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那个人的‘心’跳得好快，像打雷。他手里那个铁球球里有不好闻的东西，和您刚才收起来的那个味道一样。他脚下……有好多‘饿肚子’的嘴巴在张开，它们想让您也变得和它们一样饿，一样害怕。父亲，他想让您丢脸。”
李闲心中了然，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危险，反而从清风手里接过一个礼盒，亲手递了过去。
“来，秦掌柜，别客气！第一份礼，千年血参！给你们那位受了‘内伤’的老祖宗补补身子！你看他，都吐血了，多可怜啊！”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秦岳耳边炸响。
他脸上的从容和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老祖受伤吐血之事，乃是最高机密！除了他自己，绝无第三人知晓！
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知道？！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李闲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惊骇与恐惧。
李闲却步步紧逼，将礼盒硬往他怀里塞，嘴里还在大声嚷嚷：“怎么了秦掌柜？嫌少啊？别怕，还有呢！我们天策盟，别的没有，就是讲义气！你们家老祖宗被人打成重伤，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你……你胡说八道！”秦岳终于失态，厉声喝道。
“我胡说？”李闲笑容一收，脸色瞬间变得比秦岳还阴沉，“墨鸦长老，是不是觉得我送的‘回礼’，不够劲？”
墨鸦长老！
这四个字一出，秦岳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青年，根本不是什么疯子，而是一个将所有底牌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魔鬼！
他知道了阵法，知道了老祖，甚至连老祖的道号都一清二楚！
“动手！”
到了这个地步，任何言语都已苍白无力。秦岳眼中杀机爆闪，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的铁胆！
一蓬墨绿色的粉末，带着刺鼻的腥气，朝着李闲的面门爆开！
与此同时，他脚下猛地一跺！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归雁堂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街上的百姓只觉得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惧和贪婪从心底涌起。有人仿佛看到了金光闪闪的元宝，有人仿佛看到了面目狰狞的恶鬼，街道上瞬间一片混乱。
“饿鬼口”阵法，发动！
“来得好！”
李闲不退反进，面对那剧毒的化尸粉，他非但不避，反而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
口中轻喝一声：“来！”
【叮！规则交互启动！目标：化尸粉（毒煞造物）】
【叮！宿主称号【三军神主】被动激活！煞气类目标威慑与亲和力提升！】
那漫天毒粉仿佛被无形的军令所慑，竟在空中一滞，随即化作一条墨绿色的细线，如百川归海，乖巧地绕过李闲，尽数被他收入袖中，消失不见。
【叮！获得交互点+220！】
李闲咂了咂嘴，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还打了个嗝。
“味道不错，就是量太少了，不够塞牙缝的。”
秦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可是能瞬间将精钢化为脓水的剧毒！他……他给吃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李闲已经有了下一个动作。
他反手从身后另一个礼盒里，抓出了一把东西。
那是一把干枯的、黑乎乎的、像是某种植物种子的玩意儿。
“父亲，”宝宝的声音适时响起，“那是‘阴神花’的种子，蕴含极强的阴属性能量，是‘百鬼夜宴’阵法最喜欢的养料之一。阵法的核心运转节点，在牌匾后方三寸。”
“谢了，宝宝！”
李闲咧嘴一笑，手臂猛地一挥！
“接着！”
他手腕一抖，那一把阴神花种子仿佛活了过来，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大部分种子“噼里啪啦”地乱打在门面墙壁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似毫无章法。
然而，唯有一颗种子，被他以巧劲暗中弹出，后发先至，在漫天乱响的掩护下，如同一道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归雁堂”牌匾与墙壁的缝隙之中。
“轰隆——！”
下一秒，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从归雁堂内部传来！
整座三层高的建筑，都为之剧烈一震！
那块巨大的牌匾，从中间“咔嚓”一声，断为两截，掉落在地。牌匾之后，一团黑气爆散，隐约能看到一个被炸得焦黑的复杂符文。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归雁堂三楼的某个房间传出，正是刚刚吐血的墨鸦长老！
他强行压制伤势，主持阵法，结果被李闲这一手“投喂”，直接引爆了阵法节点，伤上加伤。
街道上，那些被阵法影响心神的百姓，在这声巨响中，如遭当头棒喝，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看着断裂的牌匾，听着楼里传来的惨叫，再看看毫发无伤、还打了个饱嗝的李闲，以及脸色惨白、满眼惊恐的秦岳。
傻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到了吗，乡亲们？”
李闲拍了拍手，转身对着人群，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我就说我是来送礼的。可归雁堂的秦掌柜，太客气了，非要给我表演个‘当场爆炸’助助兴。”
他指着那摔成两半的牌匾，痛心疾首。
“看看，看看！把自家招牌都给炸了！这得是多大的‘惊喜’啊！”
人群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这一次，再无人怀疑。
所有的目光，都从看热闹，变成了看邪魔歪道的鄙夷与愤怒。
李闲感受着一股股纯粹的“民心所向”化为功德与气运，涌入体内，心中的舒爽简直难以言表。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已经呆若木鸡的秦岳，迈开步子，一脚踏过了那破碎的门槛。
“好了，门也开了，礼也送了。”
他的声音在归雁堂阴森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一丝森然的笑意。
“现在，该进去喝杯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