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主子的大餐,给提前端上来了。”
老者那张干尸般的脸,在这一刻扭曲到了极致。他看着那口正在疯狂异变的血色石棺,眼中的恐惧,甚至超过了之前面对李闲时的愤怒。他不是怕这石棺里即将诞生的东西,而是怕这东西诞生得……不是时候!
“疯子!你这个疯子!”他嘶声尖叫,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音,“你毁了它!你毁了一切!”
他转身就想跑。作为阵灵,他虽然被切断了与大阵主体的能量链接,但他对这片坟地了如指掌,只要逃出去,逃回青玄山门,哪怕受再重的惩罚,也比留在这里陪葬要好。
“站住。”李闲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钉子,钉在了老者的脚下。
老者身形一滞,回头怨毒地看着李闲:“你还想怎样?这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不跑,我们都得死!”
“死就死呗,黄泉路上,咱俩还能做个伴。”李闲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一把揽住老者干瘦的肩膀,那亲热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别急着走嘛,老人家。你搞出这么大一摊子事,总得给我这个收拾烂摊子的,留份说明书吧?”
“说明书?”老者愣住了。
“对啊。”李闲指了指那口已经膨胀得如同一个血色肉瘤的石棺,上面蛛网般的裂纹里,正渗出粘稠的、仿佛活物般的血液,“这玩意儿,怎么称呼?有什么忌口?喜欢听什么样的睡前故事?”
“你……”老者被他这番话气得差点魂飞魄散,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荒唐、如此不合时宜的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
那口血色石棺,彻底碎裂了。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也没有冲天的怨气。那些碎裂的石块,如同失去了支撑,化作一滩滩血水,融入了下方的泥土里。
原地,只留下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约莫半人高的血肉之胎。
它通体赤红,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还在有节奏地搏动着,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无数张模糊不清的人脸,在它的血肉表层下沉浮、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并非一个生命,而是无数怨魂与生机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失败的造物。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饥饿感,从那肉胎上散发出来。
“完了……”老者浑身抖如筛糠,面如死灰。
“这卖相可不怎么好啊。”李闲咂了咂嘴,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心神,已经高度集中,牢牢锁定了那个血肉之胎。
【叮!检测到宿主与高位阶怨念集合体产生【规则交互】。】
【目标:聚魂血胎(失败品)】
【状态:初生,规则混沌,极度饥饿,本能地寻求‘锚点’以稳定自身存在。】
【解析:该造物为‘聚魂转生大阵’的核心产物,其本质是‘容器’而非‘生命’。它将无差别地吞噬周围一切蕴含‘生机’与‘规则’的物质,直至找到能够承载其力量的‘血裔钉’,或被更强的‘规则’所镇压。】
锚点?血裔钉?
李闲脑中飞速闪过这些词汇,瞬间明白了什么。
“咕噜……”
那血肉之胎,动了。
它仿佛一个翻滚的肉球,表面的血管猛地亮起,随即,一条血淋淋的触手从肉胎中弹出,快如闪电,直接卷向了离它最近的一个目标——一名吓得瘫软在地的衙役。
“啊!”那衙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触手卷住他的脚踝,猛地向回一拖。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那名衙役的身体就像是被投入了浓硫酸之中,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化作一道道血气,被那肉胎贪婪地吸收。
不过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具沾着些许碎肉的白骨,和一套空荡荡的衣物。
而吸收了这份生机的血肉之胎,体型又胀大了一圈,搏动得更加有力,表层那些挣扎的人脸,也似乎清晰了几分。
“呕——”
幸存的几个衙役再也忍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向后退,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老者对着李闲凄厉地嘶吼,“它没有神智!它只会吃!它会吃光这里所有的人,吃光整个黑木镇,直到大阵的能量耗尽为止!”
“吵死了。”李闲眼神一厉,并指如剑,指尖那圈微弱的功德金光一闪而逝,轻轻点在老者的眉心。
老者如遭雷击,整个灵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眼神一厉,懒得废话,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老者脸上。
这一巴掌看似没什么力气,掌心那圈微弱的功德金光却一闪而逝,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了老者的灵体上。
“第一个问题,”李闲竖起一根手指,盯着那正在地上蠕动,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血肉之胎,头也不回地问道,“‘血裔钉’是什么东西?”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老者色厉内荏地尖叫,“你这疯子,要死大家一起死!”
“一起死?你想多了。”李闲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恶意,“你是个阵灵,它是大阵的产物,你们俩本质上是同源的,我把你扔过去,它可能只是把你当成一块‘能量电池’给吸收了,说不定还能补全它的神智呢,而我呢,一个练气二级的凡人,对它来说,可能还没旁边这位大哥的肉香。你说,它会先吃谁?”
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老者最后的侥幸。
他惊恐地看着那蠕动的肉胎,又看了看李闲那不似作伪的笑容,终于彻底崩溃了。
李闲说得没错,他是阵灵,血胎是阵法产物,二者同源。被血胎吞噬,不是死亡,而是被同化、被吸收,成为那怪物混沌意识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那种结局,比魂飞魄散还要恐怖一万倍!
血肉之胎似乎对地上那些凡人的生机很满意,它再次弹出一根触手,卷向另一个衙役。
李闲身形一晃,挡在了那衙役身前。
他没有硬接,只是脚下踩着那古怪的步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触手的抽击。那触手落了个空,狠狠砸在地上,将一块墓碑抽得粉碎。
“别急着吃饭,先回答问题。”李闲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说,我就把你踹过去给它当开胃小菜。反正你也是阵灵,能量体,味道应该不错。”
老-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的。他毫不怀疑李闲会这么干。
“血裔钉……是……是以刘氏嫡系血脉的生魂,炼制成的阵法核心……”他用蚊子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用来……用来定位和引导‘转生之仪’……”
“原来是拿自己亲儿子当耗材……咳咳……你们刘家人,对自己可真够狠的。”李闲剧烈地咳嗽起来,狼狈地一个懒驴打滚,才险险避开血胎横扫而来的触手,鬓角的冷汗混着尘土流进眼睛,刺得他一阵发酸,精神的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靠在那个瑟瑟发抖的老者身上。
“第二个问题,”他喘着粗气,继续问道,“‘玄’字镇墓石,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青玄上宗赐下的‘玄牝之钥’!是……是大阵的根基!”老者几乎是吼出来的,“圣胎功成之后,需以此物定其魂、镇其形、烙上宗门印记!否则……否则就是个只知吞噬的怪物!”
他的眼睛瞬间亮得骇人,像是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火种!定魂!镇形!烙印!原来如此!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钥匙,这是总闸!是最后的保险!
李闲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一股混杂着狂喜与狠厉的念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要的就是这个!一个能让他把整个棋盘都掀了的机会!
他一边狼狈地闪躲,一边在脑中疯狂地构筑计划。王奎已经带着人去挖那块石头了,只要拿到手……
可问题是,怎么用?
那血肉之胎仿佛被李闲这只灵活的“小虫子”激怒了,它停止了对其他人的攻击,整个肉球猛地弹起,如同一颗炮弹,恶狠狠地撞向李闲。
腥风扑面,那股纯粹的恶意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李闲瞳孔猛缩,他知道,这一下,他躲不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怒吼着从侧面冲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在了李闲的腰上。
是王奎!
他口鼻间满是血沫,胸口塌陷了一大片,却不知靠着一股什么劲,竟用刀鞘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他看到先生即将被那怪物正面撞上,眼中迸发出最后的血色光芒,大脑一片空白,嘶吼着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扑了过去,与其说是“撞”,不如说是用自己当成了一块滚木,死死抱住李闲的腿,将他向侧后方绊倒。
“先生快走!”王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四个字,自己则被那血肉之胎整个撞个正着。
“噗——”
王奎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弓成了一个虾米,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地上,生死不知。
而那血肉之胎,似乎对王奎这身雄浑的气血格外满意,一条触手闪电般射出,缠住他的身体,就要将他拖过去吞噬。
“王奎!”李闲目眦欲裂。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不认识的衙役的死活,但他不能不在乎王奎!这个莽撞、耿直,却在最后关头选择用命来救他的汉子!
一股怒火,从他心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疲惫与眩晕。
“把它吞下去的……给我吐出来!!”他双目赤红,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声音嘶哑,充满了血腥的疯狂。
他不再闪躲,而是主动迎着那血肉之胎冲了过去。
“你疯了!”老者失声尖叫。
李闲没有念诵任何古奥的咒文,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意志、愤怒和那微不足道的练气二级修为,连同那丝功德之气,全部拧成一股绳,用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源自系统的霸道逻辑,对着那血肉之胎下达了最直接的“规则命令”:“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别管什么狗屁规矩!我说的,现在就是规矩!”
“把你吞下去的……给老子……原封不动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