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贾政猛地举起一个印着红十字的破铝盒，连滚带爬冲回副驾，粗暴地撕开赵一多血糊糊的工装，“草！焊点全崩了！肠子都快看见商标了！忍着点！老子给你上点‘502’！”
他拧开一个小铁罐，里面是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银色粘稠液体。贾政手指沾了一大坨，就要往赵一多后背血窟窿里糊！
“卧槽……”赵一多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这他妈是修车用的金属修补胶吧？！”
“医用级！”贾政理直气壮，“军工转民用！无菌！速干！防水！保你用十年不掉渣！”说着就要动手。
“别！我自己来！”赵一多抢过铁罐，看着那流动的金属银浆，嘴角抽搐，“有……说明书吗？”
“矫情！”贾政翻个白眼，突然竖起耳朵，“嘘！有车！”
远处山道上，两道刺目的车灯如同怪兽的眼睛，撕破夜幕，快速逼近！
“晁盖的残兵？！”赵一多瞬间绷紧，手指摸向腰间——空的！格洛克在跳直升机时掉了！
“不像！”贾政眯起眼，“这发动机声……像台快散架的五菱宏光改的！”
车灯越来越近。
引擎嘶吼着，夹杂着排气管破锣般的噪音。
一辆通体刷着廉价白漆、车顶却歪歪扭扭焊着个蓝色警灯、车门上还残留着“星海殡仪——一条龙服务”贴纸痕迹的……救护车？一个甩尾，险之又险地停在面包车残骸旁，扬起漫天尘土。
驾驶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一条裹着渔网袜、踩着十厘米铆钉高跟鞋的长腿迈了出来。
紧接着是染成奶奶灰的短发，浓重的烟熏妆，叼着棒棒糖的嘴角，还有那件绷得快裂开的粉色护士服——领口还别着个“实习”胸牌。
“哟！”女人吐掉棒棒糖棍，扫了一眼现场，目光落在赵一多血糊糊的后背上，“伤员挺别致啊？这奥迪联名款伤疤哪家店纹的？介绍介绍？”
赵一多：“？？？”
贾政的小眼睛却瞬间亮了：“孙二娘？！你他妈改行当白衣天使了？！”
“错！”孙二娘拉开后车门，露出里面焊着拘束带和点滴架的诡异车厢，“是‘夺命天使’！专治各种不服！”她朝赵一多抬了抬下巴，“还能动不？能动自己爬上来！赶时间！”
“赶着投胎啊？！”赵一多没好气。
“赶着救人！”孙二娘指了指车厢里一个正在冒烟的大号金属箱，“看见没？‘方舟反应堆’模型！你家小祖宗的‘充电宝’！裴总发话了，天亮前送不到，就把我美团账号永久封禁！”
小满！
赵一多瞬间清醒：“她们在哪？！”
“市儿童医院IcU！”孙二娘不耐烦地按喇叭，“去不去？不去我接下一单了！太平间还等着送冰柜呢！”
“去！”赵一多咬牙，抓着车门框想站起来，眼前却一阵发黑。
“废物！”贾政骂了一句，架起他胳膊，半拖半拽塞进救护车后厢，顺手把那个银色修补胶罐子拍他手里，“路上自己糊！糊严实点！漏电了老子不保修！”
救护车发出垂死的咆哮，甩着屁股冲下山道。
车厢里没开灯，只有车顶警灯旋转的蓝光忽明忽灭。赵一多瘫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后背的剧痛随着颠簸一阵阵袭来。他拧开铁罐，忍着恶心把那银色“502”往伤口里糊，冰凉的粘稠感混着剧痛，酸爽得他直抽冷气。
“喂！前面的破殡仪车！靠边！”孙二娘暴躁的吼声夹杂着扩音器电流噪音传来。
赵一多挣扎着爬到车厢前部的小窗口。
只见狭窄的山道上，一辆刷着“藤原豆腐店”的破旧厢式货车正慢悠悠地龟速前进，挡住了去路。
“妈蛋！”孙二娘狂按喇叭，“赶着救命呢！让开！”
豆腐车毫无反应。
“逼老娘是吧？！”孙二娘猛地按下中控台一个红色按钮！
“咔嚓！”救护车前保险杠突然弹开，伸出两个巨大的……液压钳？！
“给老子——夹爆它！”孙二娘狞笑！
液压钳如同巨兽的獠牙，狠狠咬向豆腐车后保险杠！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豆腐车整个后屁股被钳住！硬生生被拖拽着提到半空！车轮徒劳空转！
“卧槽！”豆腐车司机探出头，脸都吓白了，“大姐！我错了！我让！我让还不行吗？！”
“晚了！”孙二娘猛打方向盘！
救护车拖着悬空的豆腐车，一个狂暴的漂移甩尾！
“咣当！”豆腐车像被扔出去的破麻袋，翻滚着栽进路旁排水沟！
“搞定！”孙二娘吹了个口哨，油门到底！
赵一多看得目瞪口呆：“你们美团……现在都这么配送？”
“特殊订单！特殊服务！”孙二娘得意地拍着方向盘，“这车可是裴总特批改装的！发动机是火箭推进器改的！车斗里藏着加特林！护士服下面别着c4！怎么样？拉风不？”
“拉风……”赵一多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树影，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就是……有点废乘客……”
“忍着！”孙二娘瞥了眼后视镜，脸色突然一变，“草！尾巴甩不掉了！”
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越野车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救护车的破烂车尾！车窗探出枪口，火舌喷吐！
“哒哒哒哒——！”
子弹暴雨般打在救护车后门！火星四溅！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坑！
“妈的！阴魂不散！”孙二娘猛拍方向盘中间那个helloKitty头像鼻子！
“嗡——！”
车尾两侧突然弹出两块布满尖刺的厚重钢板！如同鳄鱼的尾巴！
“尝尝老娘的‘狼牙棒’！”孙二娘狂打方向盘！
救护车在狭窄山道上疯狂S型走位！布满尖刺的尾板左右横扫！
“哐！哐！哐！”
追得最近的越野车躲闪不及，前脸被尖刺钢板狠狠刮过！引擎盖瞬间开花！水箱爆裂！白烟滚滚！失控撞向山崖！
“漂亮！”赵一多刚喊出声。
“噗嗤！”一颗流弹穿透车厢铁皮，擦着他胳膊飞过！带起一溜血线！
“草！”他赶紧缩头，胡乱抓起一团绷带按住伤口。
“坐稳了！”孙二娘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前面是‘九连发卡弯’！这帮孙子肯定在弯道堵我们！”
话音未落！
第一个急弯出口处，两辆越野车并排横停！彻底堵死山路！车后十几个黑衣人架起枪械！黑洞洞的枪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金枪鱼徐宁的人！”孙二娘咬牙，“这老王八果然和晁盖有一腿！”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剩下两辆越野车咬得更紧了）！
救护车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
“怎么办？！”赵一多急吼。
“凉拌！”孙二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将方向盘打死！同时一脚踹开中控台下方的暗格盖子，露出里面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按钮旁边还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核！心！自！爆！慎！按！】
“卧槽？！你他妈要同归于尽？！”赵一多魂飞魄散！
“想得美！”孙二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是‘核心弹射’！”她手指狠狠拍在红色按钮上！
“轰——！！！”
整个救护车后车厢猛地从底盘脱离！如同被巨人投掷出的钢铁巨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砸向堵路的越野车和枪手！
“快趴下！”孙二娘尖叫！
赵一多死死抱住脑袋！
“咣——！！！！”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和爆炸声传来！火光瞬间吞噬了山道！气浪将仅剩车头的救护车掀得离地半米！
“坐稳！落地了！”孙二娘死死把住方向盘！
车头重重砸地！四个轮子只剩三个着地！排气管拖着火苗！像头瘸腿的钢铁疯牛，在燃烧的残骸和哀嚎声中，歪歪扭扭地冲出了包围圈！
后视镜里，一片火海地狱。
孙二娘长舒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妈的……配送费得加钱……”
赵一多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那地狱般的景象，又看了看只剩下驾驶室和半个引擎盖的“救护车”：“车斗……车斗里我的‘充电宝’……”
“安啦！”孙二娘拍了拍副驾座椅下的一个金属暗格，“真货在这儿呢！刚才弹出去的是贾政连夜焊的‘山寨模型’，里面塞满了化肥和汽油！”
赵一多：“……”
这伙人……路子是真他妈野！
……
凌晨五点，市儿童医院后门。
仅剩车头的救护车冒着黑烟，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撞开垃圾桶，滑停在阴影里。
“到了！”孙二娘踹开车门，“赶紧滚！老娘还得去修理厂报保险！”
赵一多抱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箱（“方舟反应堆”模型），踉跄着冲向医院侧门。后背的“金属502”在剧烈颠簸下裂开了细纹，血又开始往外渗。
IcU走廊。
刺眼的荧光灯下。
薛宝钗和贾政已经等在那里。贾政腰上还缠着绷带，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的铁管当拐杖。
“东西！”薛宝钗言简意赅。
赵一多递上金属箱。
薛宝钗迅速开箱，露出里面一个结构极其复杂、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装置。她连接上几根导线，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
“小满呢？！”赵一多急问。
“里面。”贾政指了指紧闭的重症监护门，难得没骂人，“裴丫头守着。小祖宗情况不太好……‘混沌’反噬太凶，生物电波动快跌停了……”
赵一多心猛地一沉，扑到监护室门口的小窗。
隔着玻璃。
他看到裴星若背对着门，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赵小满苍白的小手。
小丫头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线，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格外脆弱。手腕内侧那点红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开始！”薛宝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她和贾政推着连接“方舟模型”的设备车，快步走向监护室隔壁的操作间。
赵一多只能在外面焦灼地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头的万分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
操作间的门开了。
薛宝钗走出来，脸上看不出情绪。
贾政跟在她后面，手里拎着那个“方舟模型”，此刻模型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焦黑的裂纹，还冒着缕缕青烟。
“怎么样？！”赵一多声音嘶哑。
薛宝钗没说话，只是侧开身。
监护室的门缓缓打开。
裴星若走了出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眼圈红肿，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燃着一丝微弱的光。
她看向赵一多，轻轻点了点头。
赵一多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他抬头。
透过敞开的门缝。
病床上，赵小满手腕内侧那点微弱的红芒，正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重新亮了起来。
虽然还很黯淡。
但终究……
没有熄灭。
天边。
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照亮了走廊尽头。
也照亮了赵一多脸上混杂着血迹、汗水和泪水的笑容。
他对着玻璃窗里女儿沉睡的小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地翕动嘴唇：
“爸比……”
“这就……给你……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