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凝视姜凡片刻,见其眼神清澈,坦然相对,慨然一叹:“道友胸怀之广阔,心念之无私,老夫佩服!”
就在此时,壶中泉水便泛起鱼眼细泡,缕缕白汽蒸腾而起,茶香尚未显露,水汽已带清甜。
姜凡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青玉茶罐,用竹匙小心取出一撮形如雀舌的灵茶茶叶,投入提前温好的壶中。
白渊鱼适时提起已然沸腾的水壶,悬壶高冲,热水如银练般注入壶内,与茶叶激烈碰撞。
“嗤!!”
一声轻响,浓郁而清雅的茶香瞬间被激发出来,如兰似麝,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冷冽气息,迅速弥漫在整个客厅之中,令人闻之精神一振,心旷神怡。
“好茶!竟是‘雪顶灵雀舌’!此茶生于极寒雪线之上,吸纳冰雪精华与稀薄星辰之力,百年方能采摘一次,不仅滋味绝佳,更有凝神静心、滋养神识之妙效。道友真是雅致之人。”青玄不由出声赞叹,眼中露出一丝讶色,这等灵茶即便在他这等级别的修士中,也属难得的珍品。
姜凡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他也只是知道这茶的名字,旁的可就不清楚了。这茶还是他从道衍的皇宫秘库中‘得’来的。
此时白渊鱼已经将刚冲泡出的第一泡茶汤,分入三个白玉品茗杯中。随后将其中一杯,奉至青玄面前。
“前辈,请。”
青玄双手接过,微嗅其香,已是陶醉。
姜凡自己也端起一杯,轻呷一口,感受着茶汤中蕴含的精纯灵气与宁静道韵在体内化开,这才放下茶杯,看似随意地开口道:“功法之事既定,晚辈这里,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前辈能够应允。”
“道友有何要求,但说无妨!”青玄放下茶杯,神色认真,心中甚至隐隐希望姜凡能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如此,反倒能让他感觉更踏实一些。
姜凡缓缓开口:“也非什么过分要求。只是希望,在我等于城中向凡人传授功法之时,还请前辈莫要阻止干涉。”
青玄闻言,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之前确实听姜凡提过此功凡人亦可修炼。却没想到,姜凡真的想让这城内凡人修仙!
看青玄迟疑,姜凡笑问:“前辈不希望多一些抵抗魔修的力量吗?”
青玄似是才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开口道:“是老夫眼界狭隘了。这功法本就是道友之物,道友欲传予何人,自有道友的道理。老夫在此承诺,望海城内,但凡道友认为可传之人,绝不会有任何势力前来阻挠!”
姜凡含笑点头,“魔修肆虐,涂炭生灵,多一人修炼,便多一分元气,多一线生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谁说凡人之中,就不能诞生出惊才绝艳、挽狂澜于既倒的人物呢?”
“道友眼光倒是比我这老家伙长远了许多!”青玄眼中闪过一缕光芒,“吾等可以庇护这些凡人一时,却庇护不了这些凡人一世!”
“就让他们,自己争个自由。”
姜凡听着青玄的话有些耳熟,但这话每个人说出来的意境都略有不同。
不等姜凡再说什么,青玄直接站起身,对着姜凡与白渊鱼郑重地打了个稽首。
“既如此,便不再叨扰二位清修了。”
“前辈慢走。”姜凡与白渊鱼起身相送。
青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
青玄真人离去后的小院,重新被夜色与宁静笼罩。
姜凡站在院中,仰头望向被护城大阵灵光晕染成暗紫色的夜空,远处偶尔亮起的法术光芒,预示着城外的骚扰并未完全停歇。
“这位青玄前辈,倒是谨慎。” 白渊鱼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月色下,她一袭素白长裙,衣袂无风自动,宛如绽放的冰莲。如瀑青丝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如玉。
姜凡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好歹也是修行千年的老怪,有此心性实属正常。更何况这功法确实超出了他们现有的认知范畴。谨慎查验,才是对望海城百万生灵负责的态度。”
“要不是局势已然糜烂至此,这等来历不明的功法,他们怕是碰都不会碰。”
听了姜凡的话,白渊鱼点了点头,“继续修炼?还是睡个回笼觉?”
“睡个觉吧,很久没睡了。”姜凡看向身旁道侣,目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停留片刻,抬手在小院内外打下数层结界,彻底隔绝内外一切联系。
白渊鱼唇角微扬,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素白的裙摆在夜风中划过优雅的弧度,周身流转着淡淡月华光晕。
转眼已经日上三竿。
白渊鱼已先一步起身,正对着一面古朴的菱花镜细细梳理妆容。
姜凡伸了个懒腰,随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缓步走到她身后,静静欣赏了片刻镜中人的绝色姿容。随即指尖灵光一闪,周身瞬间整洁如新。
自打学会用法术之后,就几乎没自己动手打理过仪容。
与姜凡不同,白渊鱼即便已至化神修为,只要得闲,总要亲自对镜梳妆。这般女儿家的情态,总让姜凡觉得格外动人。
原来即便是清冷如她一般的剑修,也难抵对镜理红妆的雅趣。
待二人收拾停当,姜凡袖袍轻挥,撤去结界。
院门外早已候着一名青衣少年,见二人现身,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郭小宝,奉师祖青玄真人之命,特来侍奉二位前辈。”
“不必多礼。”姜凡抬手虚扶,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一瞬,“可是青玄真人有何吩咐?”
郭小宝恭敬回道:“师尊吩咐晚辈为二位前辈担任向导,在城中行走也好有个照应。”言语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腼腆。
“你师尊是青玄,那你师尊叫什么?”姜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问这个问题。
郭小宝也有些不明所以,也只能略带疑惑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家师名讳上于下边。”
“上于下边……于边?”姜凡默默重复了一句,莫名想笑,但为了维持‘前辈’形象,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