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你这太子之位还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了!】
此刻的朱元璋怒火中烧,甚至冒出了废太子的念头——若朱标给不出一个让他信服的解释,他真可能做出这种冲动之举。
教室里,站在讲台前的朱标忽然脊背一凉,莫名打了个寒颤。
【晚上去见父皇,该不会挨揍吧?】
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台下的朱樉和朱棡听到朱标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心底陡然发寒。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见过大哥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
显然,朱标绝非玩笑——若有人敢挑起兄弟相残,或暗中使绊子,他绝不会轻饶!
到时候,最轻也是贬为庶人,甚至性命难保!
朱樉与朱棡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同时抬手对天立誓: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
“若大哥朱标允我等争夺太子之位,而我朱樉\/朱棡在此过程中算计兄弟,或动用武力——”
“必遭天打雷劈, !”
轰——!
窗外骤然炸响一声惊雷。
教室内的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人,以及暗室中的朱元璋,全被吓了一跳。
众人齐刷刷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满脸错愕。
【晴天霹雳?!】
【难道是上天感应到誓言,特意降雷回应?!】
朱樉和朱棡眼中闪过一丝惊惶。
不远处,紧闭的铁门实验室内,燕长倾盯着刚刚引爆的小型 包,皱眉嘀咕:
“一硝二磺三木炭……”
“比例缩得太小了?威力不对啊……”
他之前一直在研究土制,但担心威力太强可能误伤自己,便将配方比例缩小了上百倍。
这样即使小包在实验室内,有特制铁壁防护,也不会伤到他。
可刚才引爆的小包,或许是比例缩得太小,后只有巨响,实际威力连巴掌大的土坑都炸不出。
反倒是声经过铁壁反射回荡,形成了雷鸣般的轰隆声。
《屠龙技》教室内,朱标沉吟片刻,目光转向朱棣和朱橚,再次开口:
“你们俩明天也随我去文华殿,与朱樉、朱棡一同监国辅政!”
周王朱橚苦着脸道:“大哥,我真对太子之位没兴趣!你知道的,我爱钻研医书,想多花时间学医。”
燕王朱棣却犹豫不决——跟随朱标监国辅政,等于离太子之位更近一步。可若直接答应,岂非暴露他和朱樉、朱棡一样有不臣之心?
他一时愣住,不知该应允还是拒绝。
朱标没给他太多时间纠结,以兄长威严催促道:“即便不感兴趣,也得争一争再放弃!况且,提前熟悉全国政务,日后就藩治理封地也会更得心应手。”
“现在,你们立刻起誓,明日同去文华殿!”
朱棣与朱橚对视一眼,一个勉强掩饰不甘,一个真心抗拒,却仍齐齐举手立誓: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
“若大哥朱标予我争夺太子之位之机,而我朱棣\/朱橚以阴谋算计兄弟或挑起武斗——”
“必遭天打五雷轰,而亡!”
!轰隆隆——!
又一串惊雷炸响,比先前更震耳欲聋,仿佛预示立誓者中有人终将背誓,苍天特此警示。
朱棣心中发虚,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抬眼望向殿外的苍穹。
殿内众人皆神色惊疑,太子朱标与诸位皇子朱樉、朱棡等人同样仰首凝视着天幕。若说首次雷霆尚可归为巧合,这第二次立誓后的霹雳炸响,实在难以用偶然来解释。
铁壁实验室中,燕长倾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他已然寻得症结所在——先前配比过于微小,故而雷声大雨点小。待他将硫磺、硝石与木炭的比例略作调整后,那物事的威能便显着增强,爆鸣之声亦愈发震耳。
《屠龙技》学堂内,朱标的目光在朱桢与朱榑之间流转。不仅是他,朱樉、朱棡、朱棣、朱橚,乃至暗室中的朱元璋,所有视线都聚焦在这两位皇子身上。朱桢见状浑身一颤,猛地拍向朱榑腹部嚷道:大哥!榑弟整日未进粒米,再不用膳怕是要爬着回去了!
朱榑立即捂着肚子连连附和:正是正是!晨起至今滴水未进,诸位兄长难道忍心失去最贴心的幼弟么?见他这般作态,朱标虽知有诈,终是笑着摆手:罢了,今夜为兄做东。朱榑闻言雀跃:可有坠亡的牛肉?
胡闹!朱标正色道,纵有坠牛亦不可食,当为天下表率。今日我等若破例,明日便会有千百耕牛坠亡。众皇子哄笑着簇拥长兄往东宫而去,嬉闹声渐行渐远。
是夜,东宫宴罢,朱标独往文华殿。通明的灯火穿透窗棂,他无需侍者通报,径自推门而入。
“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圣体安康!”
朱标踏入文华殿,见朱元璋正伏案批阅奏章,立即恭敬行礼。
殿内一片寂静,朱元璋恍若未闻,手中朱笔不停。朱标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父皇专注政务,对自己视若无睹。
“儿臣参见父皇,恭请圣安!”
朱标提高声调,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然而朱元璋依旧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朱标心中了然,定是自己不知何时触怒了父皇。可奇怪的是,他尚未呈上奏疏,父皇却已先动了怒,这情形着实蹊跷。
他跪在原地,暗自思索近日可有失礼之处。约莫两刻钟后,朱标悄悄起身——方才与朱樉、朱棣等兄弟在东宫用膳,此刻跪着实在不适。见父皇虽瞥见他站起却未加斥责,便索性抱着奏疏,静静观察父皇处理政务。
又过一刻,朱元璋才似刚听见问候般,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揶揄:“朕的太子来了啊,平身吧。”
朱标闻言立即重新跪拜,装作始终未起,而后恭敬道:“谢父皇恩典。”
朱元璋搁下朱笔,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朱标怀中厚厚的奏疏,故作不知地问道:“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朱标环视殿内侍从,郑重道:“事关重大,恳请父皇屏退左右。”
朱元璋当即挥手,待所有侍从退出后,又沉声补充:“未得朕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文华殿百步之内!”
待所有侍从退出文华殿,连百步之内也清空后,朱元璋才望向朱标,淡淡道:
“只剩咱父子俩了,有话直说。”
朱标立即将怀中那叠厚厚的奏疏呈上御案。
奏疏从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禀报燕长倾欲授《屠龙技》说起,详述了他们初访燕长倾时听闻皇室宗亲俸禄制的隐患;再到众人苦思无解,经朱元璋点拨后二访燕长倾,终得其完善之策;又记今日三访,聆听《屠龙技》真传——
《屠龙技·第一核心之【权】》首章“权力的本质与来源”,次章“权力的游戏”,皆逐字录于文中。其间更载燕长倾推论:朱元璋或将对胡惟庸动手,甚至废除丞相制。
末篇则写朱标与诸弟深谈,朱樉、朱棡直言不甘,誓争太子之位。最终兄弟立约:只论文斗,禁动干戈,予诸弟争位之机。
朱元璋阅毕奏疏,耗时近一个时辰。
内容虽繁,却多为他已知之事,唯细节更丰。他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如古井无波,只静静凝视朱标。
朱标忽觉心头发紧——
父皇的反应……太反常了!
按他所料,见诸弟欲争储位,纵不怒挥棍棒,也该雷霆震怒。可此刻朱元璋神色沉静,喜怒难辨,竟似山岳倾颓亦不能动其容。
这是朱标生平第一次,全然看不透父皇的心思。
朱元璋向来在朱标面前毫不掩饰情绪,喜怒皆形于色,从不遮掩,凡事都直言相告。
在他心中,朱标是最令他满意的太子,也是他认定的未来大明皇帝。他的一切,最终都将交付给朱标。
因此,他不愿朱标浪费精力揣测他的心思,而是希望朱标能以天子的视角思考问题,理解他的每一个决策,从而学习治国之道。
正因如此,朱标也习惯了直来直往的处事方式,将事情摊开来说、摊开来做,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他的老师宋濂曾称赞这种方式为 之道。
然而此刻,面对神情平静、目光深沉的朱元璋,朱标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臣子们所说的“帝心如海、难以揣测”的含义。
这深不可测的 心思,让他心中发慌。
朱元璋依旧沉默注视着他,朱标只觉压力倍增,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终于,他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俯首请罪:“儿臣有罪,擅自决断,请父皇责罚!”
他低着头,不敢起身。
良久,御案后传来动静,朱元璋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朱标绷紧心神,以为要挨上一脚,却忽然感到一只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搭上肩膀,将他扶起。
朱元璋一言不发,拉着他走到文华殿外的栏杆边。
此时殿外百步之内已无人迹,夜色深沉,繁星满天。
朱元璋望着星空,语气温和:“以往都是你和弟弟们谈心谈志向,今晚咱父子俩也聊聊。”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生气。”
“即便有不同见解,咱们也心平气和地谈。”
白天见朱标与弟弟们在星空下畅谈,效果甚好。今夜,他这个父亲也要效仿儿子,在这繁星之下,与朱标来一场父子间的坦诚对话。
文华殿外,夜风轻拂。朱标望着父亲罕见的温和神情,心中泛起涟漪。即便自己提出要让朱樉、朱棡等弟弟参与太子之位竞争这般大胆之言,父皇竟未动怒,反而这般亲近相待。
父皇......朱标双手轻覆朱元璋搭在他肩头的手掌,声音微颤。
今夜不论君臣,只谈父子。朱元璋笑着拍了拍儿子另一侧肩膀,且先不提那燕长倾的《屠龙技》,为父只想听听,你为何要给其他弟弟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