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在金陵可算开了眼——玉兰楼看戏,至味楼尝鲜,百乐门学舞,仙泉池泡汤,聚宝楼玩两把,样样都没落下。
最难忘那夜站在水晶宫前,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他娘真是凡人住的屋子?
说实在的,这几日快活似神仙,要不是咬牙硬撑,差点就应了小九第三次招揽。
说实话,这次朱慕确实对汤和的拒绝感到意外。要知道汤和可是在基地buff的影响下拒绝他的!
老汤的意志力还真不赖啊!
或许也是因为他对我没什么敌意吧?
无论是许先生还是汤和,离开金陵时对朱慕的印象都出奇的好。
尤其是汤和,心里那点嫉妒和小算计全都烟消云散了。
快到濠州时,他还在回味对朱慕的好感,甚至为自己过去的偏见感到羞愧。
小九真是个好人啊!
…………
“哈哈,小九要有孩子了,咱们老朱家要添丁啦!”
朱重八笑得合不拢嘴,连郭大公子那些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周德兴调侃道:“重八,你这当哥哥的可落后了啊,晚上回去加把劲,别让小九一个人风光?”
朱重八没在意他的玩笑,反而认真道:“是该加把劲了,打仗刀剑无眼,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呸!重八哥,你这说的什么晦气话?小九都快打下整个江南了,咱们还能比他差?”吴祯不满道。
朱重八拍了拍脑袋:“是我不对,重说!咱们这次出兵必定旗开得胜,拿下庐州!”
“拿下庐州!”一群汉子齐声高喊。
徐达没跟着喊,而是盯着汤和看,看得汤和直摸脸。
终于,汤和忍不住了:“天德哥,你老瞅 啥?我脸上有东西?别看了,怪瘆人的!”
“没脏东西,就是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徐达狐疑道,“以前一提小九你就没好脸色,怎么从金陵回来就变了?”
“嗨,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见了小九,发现他挺好,态度自然就变了呗。”
徐达更纳闷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小九,怎么偏偏这次就改观了?
不过他也懒得深究,兄弟和睦总是好事。
这时,朱重八的亲兵急匆匆跑进来:“千户,郭大帅有令,三日后进军庐州,您和郭大公子各领一军。”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骂声四起——
“ ,就知道这 没安好心!”
“让他单独带兵?这废物会打仗吗?”
“ ,这两路人马到底谁指挥谁?”
“干脆咱们别打了!”
“都给我闭嘴!”朱重八猛地拍案而起。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朱重八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即关门把守,他这才开口:
“吵吵什么?一个个的!”
“他要带兵就让他带去。”
“别忘了咱们要干什么。”
“就算那小子在旁边看戏,难道咱们还拿不下庐州?”
“打庐州本就不是为他,不过是顺水人情。他不领情咱们也不伺候,该怎么打照旧。”
“拿下濠州就扎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挪窝。”
“好!”
“重八说得对!”
“早该这么干了。”
朱重八一番话让众人热血沸腾。
(当朱重八筹备北上时。
朱慕正摩挲着三枚新铸的钱币。
金银铜三币做工考究,正面是他英武的侧颜,背面盘踞着九条五爪金龙——暗合九五之尊。
这钱模可费了功夫,金陵顶尖匠人耗时数月才制成。
有了模具,后续就简单了!
钱币上的肖像与他七分神似,棱角分明透着坚毅。
只待新钱流通,他的容貌与名号必将传遍四海。
黑旗军的钱币成色足、工艺精,定能击溃元廷钱法。
这便是经济战!
待到天下人皆用朱慕钱,谁人不识朱慕名?
天下人哪个不爱财。
难怪后世领袖都爱把钱币印上自己的脸,这招确实高明。
“这枚面值多少?”朱慕问。
“一钱。”沈万三躬身答。
“兑换比率呢?”
货币兑换的比率为一比十,一枚金币可换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可换十枚铜币。
朱慕将钱币在掌心掂了掂,沉甸甸的,显然掺杂了其他金属。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有哪家铸币会用纯金纯银。
“对了,上海的码头修建得如何了?”朱慕忽然问道。
沈万三苦笑了一下,不明白这位妹夫为何执意要在上海建造码头。此举势必影响泉州和杭州的贸易,但转念一想,这两处目前并不在妹夫掌控之中,倒也说得通。
然而,在实地勘测水文后,沈万三不得不承认朱慕的先见之明——上海确实如他所言,是一处不逊于泉州和杭州的天然良港。
朱慕开发上海自有深意,既是为了拓展海上贸易,也是为了给自己的货币体系储备金银。
自宋朝起,海上贸易便为中原带来了巨额财富,直到明清禁海,繁荣的海贸才戛然而止,但走私却始终屡禁不绝。
朱慕铸造金银铜币,需要大量贵金属,尤其是金银。然而中原自古以来金银矿藏匮乏,只能依赖对外贸易吸纳流入。
如今,对大食和欧洲的海贸被泉州垄断,对日本的贸易则集中在海宁、杭州,而山东登莱则把控着对 的贸易——这些地方目前皆不在朱慕手中。
他等不及了,便催促沈万三尽快开发上海,以开辟新的海上商路。
只要港口建成,以沈万三的财力和人脉,很快就能从浙江调集海船,组建船队。
况且,未来他还要开启大航海时代,像上海这样的良港,自然是多多益善。
……
至正十二年,八月十二日。
烈日当空,两淮大地被炙烤得如同火炉。
如此酷热的天气,本不宜行军作战。
然而,此刻的泸州城下,却是刀戟如林,肃杀之气弥漫。
朱重八身披铁甲,策马立于阵前,望着眼前高耸的城墙和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眉头微皱。
泸州城防森严,绝非易攻之地。
这一战,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弟兄!
他神色微微波动,但很快恢复冷硬。自他拿起刀 的那一刻起,心便已如顽石般坚硬。
骄阳似火,天地间却寒意森然,令城头上的守军心底发颤。
朱重八向北瞥了一眼,那里另有一座军营——郭天叙那混账带着一支兵马,在一里外扎了营。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
朱重八高举战刀,纵马在军阵前来回奔驰。
他放声高喊:弟兄们!攻下庐州城,金银财宝、粮食女人统统都有!
金银财宝!粮食女人!士兵们群情激奋,齐声呼应。
郭天叙在不远处听见,不屑地对身旁的花云撇嘴道:这朱重八,说话如此粗鄙!
花云身为郭子兴的亲卫统领,与朱重八交情不错。他虽未出声反驳,心中却暗道:当兵卖命,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全军进攻!朱重八挥刀下令。披甲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云梯接连架起,红巾军勇士奋勇攀登。守城官兵箭如雨下,有的砍断云梯钩索,有的投掷滚木礌石。
一锅滚烫的金汁被泼下,浇中一名攀爬的士兵。那人顿时皮肉溃烂,惨叫着坠落。溅落的毒汁让城下士兵痛呼翻滚。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这些伤者凶多吉少。
首 势被击退。
朱重八胸膛剧烈起伏。郭天叙强装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这就败退了?朱重八也不过如此!
花云出言解释:攻城本就艰难。重八的兵勇猛善战,都是好儿郎。
比黑旗军朱慕的兵如何?郭天叙突然问道。花云顿时沉默。
败退的士兵迅速重整队列,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同伴的牺牲更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花云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支铁军!
朱重八始终沉默。因为有人替他说出了该说的话。
这世道,早死早超生,是福气啊!弟兄们,官军撑不了多久,随俺冲啊!
满脸血污的徐达挺身而出,高举铁矛怒吼,随即大步冲向庐州城。
“天德兄弟!”
朱重八咧嘴一笑,平日斯斯文文的天德,紧要关头竟比谁都勇猛,果然是好样的。
无数红巾军紧随徐达冲锋。
“杀!”徐达挥矛嘶吼。
周德兴、吴良、吴祯等人齐声呼应:“杀!”
军中亡命之徒纷纷呐喊:“杀!”
声震云霄!
郭天叙脸色一变,朱重八的兵果然精锐,那讨人厌的徐达竟如此悍勇。
他心头掠过一丝悔意,早知不该与朱重八结怨。
可这念头转瞬即逝。
俺是谁?
濠州红巾大帅郭子兴之子,未来统帅,岂能向这两个刺头低头?
做梦!
他暗自发狠:下次若朱重八再来示好,俺便勉强给他个台阶下。
“擂鼓!为弟兄们助威!”
朱重八高喊,目光始终未瞥向郭天叙,更无求援之意。
战鼓轰鸣,红巾军攻势愈发凶猛。
城上官军咒骂声中,箭雨倾泻,滚石如雷,喊杀震天。肃杀天地顷刻化作修罗场。
一日鏖战,红巾军数次登城,皆被守军击退。
首日,庐州城守住了。
次日拂晓,细雨飘落,转瞬化作暴雨。
“贼老天!”
朱重八望着模糊的雨幕,无奈下令休战。
……
扬州亦笼罩在暴雨中。
朱慕勒马凝视城头。
一日前,黑旗军挥师攻扬州。
“杀!”
暴雨未阻攻势,黑旗军顶着箭雨强攻。
城墙血痕斑驳,尸骸堆积,血水混着雨水横流。
城墙被鲜血浸染,断裂的肢体散落各处。
呼——!
投石机的长臂猛然摆动,巨石呼啸着飞向天空。
黑旗军的喊杀声中,无数黑影从天而降,裹挟着死亡的尖啸。
大雨滂沱,投石机的绞筋很快会被雨水泡软,最多只能发射三次。
但朱慕认为足够了。
那时,他的士兵必定能登上城墙。